妹……”腦中金鼓齊鳴的她,可憐兮兮地捧著腦袋瓜,“居然專挑我的罩門……”早在書雁那小妮子邀她喝酒時她就該有警覺了,他們這些姓鳳的個個都有著千杯不醉的海量,偏偏她以為書雁年紀小就不多加提防。
片段片段的記憶,浮光掠影地在她逐漸靈光的腦海裡飛逝,不情不願地憶起醉後曾幹過什麼事的她,萬般哀怨地垂下臉。
“這下難看了。”很好,該說的,不該說的,她八成都對黃泉實話實說了……這教她日後怎麼有臉去面對他?就算她想再裝瘋賣傻,黃泉也一定不會再買她的帳了。
愈想頭愈疼、心也愈亂的她,一屁股在屋頂上坐下,不意左掌卻壓到一塊凸起的瓦簷。
“這是什麼啊?”她微側著身子揭開一片屋瓦,在額際又傳來一陣抽痛時一手撫著額,“好痛……”
空了一片屋瓦的下頭,有著一對令她神智猛然清醒的小小泥偶,她猶豫了一會,伸手小心將他們取出,低首看著掌心裡有些殘缺的泥偶,上頭綁縛在兩尊泥偶身上的紅繩,雖經過歲月的沖蝕但仍在原位,她以指輕撫,回憶像條淺淺的小河,在她心頭清亮地嘹唱著河歌……
在那年黃泉十四歲的夏日午後,她蹲在簷上看著黃泉掀開一面屋瓦,小心地將那一對他捏成的泥偶,用紅繩綁在一塊,在慎重地將它們藏進屋上的瓦縫裡。
“那是什麼?”她好奇的問。
“我和你。”蓋好屋瓦後,黃泉在她身旁坐下,一手圈著她的腰將她拉近些。
“真想永遠和我綁在一塊?”她倚在他肩頭小笑問。
“。”
那是什麼……
是幸福啊,是曾經擁有過的幸福。
那年的豔夏,已隨歲月埋沒在時光的洪流中,至今她一直都記得,當她靠在黃泉的肩上所看見的那片藍天,朗朗無艮,最藍,也最耀眼。
手握著那對紅繩緊緊綁在一塊的泥偶,她不禁想起,數百年來,她常持鏡問眾生想不想知道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可她卻從沒問過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的答案是,她很想……將那時候的幸福一直延續下去。
小小的幸福。
隨風而來的雪花,款款掠過她的眼前,在那一瞬間,她彷彿有看見了殘雪那張誠摯的臉。
為什麼你不更貪心一點?為什麼你不完完全全的擁有他?
站在她鏡前的黃泉,眼中泛著始終沒有改變的期待。
把小孩無畏的勇氣拿出來,也把小孩的那份大膽找回來,幸福是需要賭一賭的。
仔細將泥偶放回原處覆上屋瓦後,感覺已經完完全全被擊倒的碧落,一手撫著額,朝後躺在屋簷上仰天長嘆。
“好吧,我徹底服輸……”
特意來找她的黃泉,輕鬆躍上房頂,所見到的,就是碧落呈大字狀不雅的躺平著。
他走至她的面前嘆氣,“下回你可不可以換個地方躲?”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跟個孩子沒兩樣。
碧落微眯著眼,看著居高臨下的黃泉,在嘆息過後彎下身子伸手欲拉她起身。
“碧落?”見她一動也未動,他擔心地拍著她微冷的面頰。
“黃泉。”她拉來他的掌心,一根一根地數起他的手指頭,“在你心中,我比任何人都重要是不是?”
他揚起眉峰,“你還沒酒醒?”
“是不是?”她搖著他的手,以柔柔的語氣再問。
黃泉沒有回答,兀自在心頭掂量著她這莫名的問話所為何來,依他所猜,她若不是醉昏了頭,就是她定記起了她曾在酒後說過些什麼後,而想通了些什麼,或是想借此掩蓋些他不知的心事。
她執著地要得到他的親口回答,“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