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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子的地板和樓梯很可能已經朽了,天花板就要塌下來,我們會踩著釘子,或者被玻璃劃傷,我們會掉下沒有遮蓋的井裡——而且誰也說不準在大家認為空曠的老房子或穀倉裡會碰見什麼人。“你是說流浪漢——那些在路邊搭便車的人?”我問媽媽。“也許是流浪漢,也許是你認識的人。”媽媽閃爍其辭地回答說。“一個男人,或者一個男孩——一個你認識的人……”媽媽的聲音有點兒尷尬,漸漸變小。我知趣地不再追問。

那個時候,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我從來沒跟我的孩子們說過。那些事難以言表。

我們總是聽父母的。他們說什麼我們總是表示贊同。但我們會耍滑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和我的鄰居瑪利?盧?希絲金從還是小女孩的時候起到後來長大到十歲、十一歲,我們的媽媽都叫我們假小子、淘氣包。我們喜歡在樹林裡和沿著小河邊數英里地捉迷藏,我們穿過農場主的田地,窺探他們的房屋——窺探我們認識的人,窺探在學校裡認識的孩子——我們最喜歡探察無人居住的房子,被封了的房子,如果闖得進去的話。儘管我們知道這些房子沒有鬼魂出沒,但我們總是臆想這些房子裡有鬼,以此嚇唬自己。只不過……

我在一個從小雜貨店買來的筆記本上寫作,這是一個橫格筆記本,封面有花斑,就是我們以前在小學常常用的那一種本子。從前,當孩子們安安穩穩地擠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我常常給他們講故事。從前,我念的是書上的故事,因為念書上的故事比自己講故事穩妥:好幾次我把自己寫的故事念給他們聽,他們都被我的聲音嚇得睡不著,後來我自己也睡不著了。於是我丈夫就問出了什麼事。我把臉藏起來,不讓他看見我臉上不屑的神情,回答說:沒事。

為了便於塗改,我用鉛筆寫。我發現自己老是改來改去,紙上都給我擦出了洞。我們五年級的老師哈丁太太常常因為我們的作業本寫得一塌糊塗而教訓我們。她大塊頭,蛤蟆臉,教訓我們的時候聲音深沉粗啞,幸災樂禍。“你,麥麗薩,你有什麼話說?”我站著,兩個膝蓋直打哆嗦。我的朋友,瑪利?盧看著我一副狼狽相,捂著嘴巴笑,在座位上扭來扭去。她想說你叫這個老巫婆見鬼去吧,這樣她才會尊重你。當然,誰也不敢對哈丁太太說這樣的話。就連瑪利?盧也不敢。“你有什麼話可說的,麥麗薩?交的作業本寫得潦潦草草?”我的作業分數從A降到B。哈丁太太用紅筆在本子上猛地打了一個大大的“B”,把本子弄出一條褶痕,嘴裡發出滿意的咕噥:“我對你期望越高,你使我失望越大。”哈丁太太總是這樣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她的話,比前幾天剛聽過的話記得還要清楚。

有一天早晨,一個漂亮的老師來給哈丁太太代課。“哈丁太太病了,今天我來代課,”她說。我們看出她神色緊張,她有秘密不肯對我們說,我們只好等待。過了幾天,校長親自來告訴我們說,哈丁太太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心臟病突發,死了。他小心翼翼地告訴我們,彷彿我們還是小得多的孩子,聽了這個訊息會惶惶不安。瑪利?盧和我目光相遇,對著我擠了擠眼睛。我坐在書桌後面,一股莫名其妙的感情湧上心頭,一股像蜜一樣甜蜜的暖流從頭頂一直順著脊樑骨往下流。我垂著頭,雙手緊握,和班上其他同學一起喃喃祈禱:我主在天之靈啊。可我的思想卻如野馬奔騰,不知道飛向何處去了。我知道瑪利?盧也一樣。

在回家的校車上她在我的耳朵邊悄悄說:“那是我們造成的,不是嗎?——那個老肥婆哈丁!可我們不會告訴任何人。”

從前,有兩姐妹,一個長得很漂亮,一個長得很醜……雖然瑪利?盧不是我的姐妹。而且,說實在的,我也長得並不醜。只不過有點兒面黃肌瘦,一張小臉上的五官擠在一起,一對黑眼睛捱得很近,幾乎沒有睫毛,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