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冥羽”兩個字在心裡回味了一番,覺得自己是得到了某種暗示,不由得會心一笑。
昨天那一幕雖然驚險,但他也算因禍得福了吧?可一笑過後又不免有些後怕,如果不是自己臨時被舅舅抓了壯丁,以去百花仙查帳目的名義接那位被舅媽到處的追殺的舅舅的姨太太,由此意外看到了樓上的蕭冥羽,那後果……
“你下次有這種行動之前最好先跟我說一聲。”想到可能產生的後果心裡沒來由的一慌,話沒走腦子就出了口。
制裁成功這事對蕭冥羽來講肯定是小有成就感的,他動作嫻熟的發動了車子,駛上了回城的路。
“為什麼要跟你說?我們好像不是一個系統的,可沒這規矩。”
其實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林耀庭關心他?這次雖然僥倖逃生,但他為了丁盛易給自己惹上的麻煩卻未必就此完結,他和林耀庭也許都已經被丁秉朝盯上了,這讓他倆今後的行動更要格外謹慎才行。況且這種工作還是各幹各的好。論理說這種身份是至親至近的人都不能說的,但他和林耀庭情況特殊,在他們有進一步關係之前就幾乎已經確定了彼此的身份。也為此,蕭冥羽更不想每次都要他當救星。
“跟哪個系統的沒關係,這是我給你定的家規。”別有深意的說著家規二字,林耀庭的手就放到蕭冥羽大腿上。
這個人的不正經是常態了,蕭冥羽轉頭看了他一眼,嗤聲一笑:“甥少爺的胳膊已經不疼了麼?我不吃你的糧不拿你的餉,憑什麼要讓你立規矩?”
“聽這話的意思是嫌我小氣了?”林耀庭轉正身體,目視前方,一副正襟危坐要談判的架勢:“那開個價吧,甥少爺包了你就是了。”
蕭冥羽也沒指望他嘴裡能吐出象牙來,兩個人已然到了這種關係,鬥嘴就成了休閒娛樂了。
“然後也等著你家正牌太太帶著孃家兄弟到處追殺,只好往妓院裡躲是嗎?”這就是昨晚等著林耀庭去百花仙解救的那位梁鳴士新姨太太的遭遇。
本是蕭冥羽的一句玩笑,然而林耀庭卻為此多少有些不快。他有時出於偽裝的需要是口無遮攔了點不假,但對感情的事其實是十分認真的。
說起他的身世固然算不得悲苦,但受被父親所冷落的母親的影響,很是看不上花花公子見一個愛一個誤人青春的風流下作。及至發現自己只能愛男人而無法對女人產生興趣後,對感情的事情就更謹慎了。他深知這亂世之中能夠找個安穩結婚的女人還不難,但若要找個能共同過一輩子的男人就太不易了。這麼多年了,若說被他放在心上的,除了這個意外掉到他大腿上的軍統特工以外,就只有白玉樓了。
他跟白玉樓原本是中學學長學弟的關係,當時年紀尚小,若說愛的多深也不至於,有些似是而非的心動,感情倒是純粹而乾淨的。沒想到的是,等他被梁鳴士送去日本留學,幾年後再回到上海,早已物是人非了。八一三的戰火把白家在閘北的產業燒了個精光,白老爺帶著唯一的兒子和一大堆姨太太好容易逃進租界檢了條命,就被最喜愛的九姨太捲了他的金銀細軟跟白家的司機私奔這事給氣的吐了血,沒捱到三個月戰事結束便撒手歸西了。白玉樓在一堆姨娘的哭嚎聲中早都慌了神,總算在老管家的幫助下草草將父親下了葬。他親孃是正房太太,過世的早,等從墓地回來,父親逃出來時帶的那點棺材本已被姨娘們瓜分一空,而此刻這群姨娘全都不知了去向。十八歲的白玉樓就剩下了個在租界裡的西藥局還完好,要倒不倒的靠著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幫他出謀劃策的苦撐著。林耀庭是可以想象他當時的艱難的,因而對他委身漢奸特務丁秉朝的事情也不能苛責,可終究心裡像是紮了根刺,當年那種美好而純粹的感情算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後來他自己思量過這件事,能夠這麼輕易的放手也許還是沒有真正愛上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