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幾乎所有先生的簡筆畫像,他們形態各異,表情滑稽誇張,性格被他簡單幾筆勾畫的淋漓盡致,學校找上門,葉啟楠氣急敗壞,拎著藤條樓上樓下追著打,即便這樣,也不妨礙他門門功課優秀,讓人說不出什麼。
葉啟楠是偏袒他的,自始至終都不曾讓他染指過青城軍政,不許他進軍校,只送出國去學金融,拿到博士學位後才允許回國,去上海照管葉家的生意。
回國時,葉啟榕一再懇求兄長讓葉琨跟著他去上海唸書,葉啟楠也有所動容,只是三姨太不忍與兒子分開,寧願將葉琨送進軍校,也不願兒子遠離身邊。
大家眼中葉啟榕是家裡最各色的一個,葉家世代沒有出過紈絝子弟,即便有,也會被嚴苛的家法規整的不敢越雷池半步。而葉啟榕,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說,整日一副桀驁不馴的輕狂樣子,即使在兄長面前也從不規斂分毫。太太們經常玩笑說,大帥輕易是不敢讓小兄弟回家的,啟榕在家裡待不過三天,必然要惹出亂子讓兄長責難,打過罰過又不免心疼,索性眼不見為淨,送出去越遠越好。
如今二哥猝然離世,父親身邊人手緊缺,能與父親說話談心、分擔公務的更是少之又少。葉珣搖頭表示不以為然:“爹希望小叔留下來,而且小叔還答應帶我去打獵呢。”不知道為什麼,初見葉啟榕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也許是他隨和可親,也許是血緣的關係。
晚餐後,葉啟榕叔侄離開餐廳下樓,撞見剛剛回家的雲潔正把孩子放入嬰兒車裡,雲潔帶著十個月大的許緣去醫院檢查,順便看望一直昏迷的小許緣的母親韓玉人。
“張媽。”葉珣衝樓上正收拾餐桌的傭人喊:“叫廚房重新炒幾個菜,少奶奶回來了!”
葉啟榕含笑打量著葉珣,這個初見面的侄兒還真有幾分小主人的派頭,轉身將注意力轉移到正依依呀呀的孩子身上,他綻開笑靨,從車裡撈出孩子:“這是誰啊,怎麼沒聽你爹提過?”
“小許緣。”葉珣回答。
“許,緣。”葉啟榕促狹說:“誰給取的這怪名兒。”
“許文崢的小女兒,怪可憐的,生日恰是她爹爹的祭日。”葉珣簡單解釋:“爹給起名叫許緣。”
“姓許?”葉啟榕將孩子放回嬰兒車內。
“姓葉,葉許緣,爹做主抱給大哥嫂子帶了。”
清早,葉琨在愛比爾的親吻中醒來。只是初夏,上海的天氣比北方卻悶熱的厲害,悶熱,不是酷熱難捱,不是大汗淋漓,而是悶悶的發不出汗來,令人心中煩躁。
愛比爾在梳妝檯前打理頭髮,從衣櫃裡拖出三四條晚禮服裙比劃給葉琨挑選,葉琨隨意指了條抹胸的淺紫色裙子,兀自起來洗漱更衣。
他們今晚要去柯公館參加一場盛大的婚禮,是上海黑幫大亨柯齊峰老爺子千金的婚禮。
愛比爾非常期待這次婚禮,彷彿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和葉琨執手步入婚姻的殿堂。葉琨卻犯了愁,心裡七上八下。十三歲的時候,他是見過這位柯老闆的,上海灘的幫會,屬青鱗堂與青霽堂大拿,但追本溯源,青霽堂和青鱗堂原本是一家,互惠互利,唇齒相依。卻在柯齊峰接任老堂主掌權之後發生了變化,年輕人血氣方剛,不知藏鋒露拙,不懂得人情世故,兩幫派關係變得緊張微妙,小到利益口角,大到群毆混戰、爭碼頭,嫌隙漸生。若非還有共同的利益依託,幾乎要勢不兩立。而青鱗堂齊老爺子是父親的乾爹,從此父親與青霽堂再無來往,除了三弟葉珣的那件事上,父親左支右絀周旋過很久。
柯家千金的婚禮,社會名流必然雲集,假如他被人識出,豈不大亂!好在青城地處華北,與上海相隔較遠,加上父親一直奉行“青城小國”的政略,致使他除了必須的場面,極少與上海各界產生交集。一直定居上海的小叔叔也呆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