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伴出去逛央行的太太們回來時,被叫來的醫生護士已經結束了搶救,帶著醫療用具走下樓,一群白大褂嚇得女士們驚慌失措,紛紛奔上樓衝進葉啟楠的臥房。
“噓。”葉珣將食指豎在嘴邊,攤手示意她們出去說話,因為注射了鎮定藥物的父親正在安睡。
“高血壓,加上最近過度勞累,休息幾天就沒事了。”葉珣安慰著她們。
“高血壓?”三太太展開手裡的檀木扇搧涼,“老爺什麼時候有這麼個病?”
大太太卻緊張道:“得吩咐後廚,日後飯菜裡少放鹽油,早就說過他口味太重,怎麼都不聽。”
五太太卻盯著葉珣紅腫的眼睛:“珣兒,你哭了?”
“嗯?哦,昨晚沒睡好吧。”葉珣抬手揉揉眼,只有他知道父親不是高血壓,而是氣血攻心,血壓升高。
葉琨動了動手指,繼而睜開眼,視線模糊慘白,頭痛欲裂,胸中彷彿滯塞了什麼,感到胸悶噁心。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那聲音圓潤清脆,難過的日子裡,這聲音總他耳中的天籟,“上帝啊,你終於醒了。”
愛比爾?!葉琨掙扎著要起來,卻又無力的攤回去,他喘著粗氣,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能勉強看清愛比爾的輪廓,高挺的鼻樑,深邃的棕黑色眸子,亞麻色的捲髮。可自從年前葉琨拒絕了她離家出走的建議,愛比爾已經大半年未理會過他了,如今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眼前,葉琨糊塗了,他在哪?不是作情礦區嗎?“你怎麼在這?”
“這話應該我問,你大少爺現在躺在我的帳篷裡!”愛比爾將散在胸前的長髮撩到身後,聲音冷淡,“我去我父親教友的醫院,組織了醫療隊來救援,順便救了你。”
葉琨這才看清四周,果然是一頂純白色的帳篷,眼前的人跪坐在他身旁,旗袍外套了件白大褂,儘管不怎麼白,滿是煤灰。他費力的笑了笑:“愛比爾,你原諒我了?”
“還沒有!”愛比爾拿捏的看著他:“不過你有的是時間爭取我的原諒,你現在完全是我的了!”
葉琨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什……什麼意思?”
“因為在外人眼裡,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愛比爾生怕他聽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頓的說:“我製造了你殉職的假象,我估計吧,你爹已經得到訊息了。”
這下,縱是葉琨四肢無力,也突然驚坐起來,牽扯了被木棚砸傷的腿,疼的一身冷汗。
愛比爾也後悔話說得太直白,慌忙按住他:“你別動,躺下,你身上全是傷!”
葉琨甩開愛比爾的手,用盡渾身力氣咆哮:“你又在胡鬧!”
愛比爾渾身一顫,瞪大了眼睛怔了一會,緊接著怒火竄上頭頂:“我胡鬧?我不胡鬧你還有命啊?”
“韋瑟比?”一位年輕的男醫生闖進來,中文很好,但看樣子是西方人,金黃色的頭髮卻很順直,他環視帳篷內緊張的氣氛:“他醒了,還好嗎?”
“對不起,”葉琨跌跌撞撞的站穩,扶著眩暈的腦袋,“對不起,我得回去一趟,會出大亂子的。”
“不行,”醫生拉住他,“瓦斯中毒,你知道厲害吧?要沒命的!”
“你讓他走!”愛比爾側頭賭氣:“我不認識這種不識好歹的混蛋、懦夫,讓他回去找他爹去吧,看他老人家能不能把他摟在懷裡抱抱!”
葉琨壓住怒火,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別無理取鬧!”說罷掀了帳簾就要走,卻被那醫生攔住。
“韋瑟比說得對,你還真是不知好歹!”他替愛比爾出頭:“她為了救你險些沒命,你看看她的手,她為了從坍塌的木棚裡把你弄出來,一塊著了火的木頭砸在她手背上,燙傷了一大片,這要是砸在頭上、臉上怎麼辦?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