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菊辰在對面一根柱子旁坐下來,買了兩個茶葉蛋,那人卻把面前一攤骨頭,連同油紙包兒,一併向大黃面前拋來。
大黃狗嗅了嗅,只是用眼睛向袁菊辰望著。
“吃吧!”
有了主人這句話,大黃這才老實不客氣地享用面前的大餐。
灰衣長人緩緩點了一下頭,贊說道:“好教養,好漂亮的一隻金毛吼!西藏來的?”
話聲裡帶著濃重的秦嶺口音,卻把一雙眸子,骨碌碌來回不住向人、狗打量不已。
袁菊辰只是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兒也不閒著,一瞟之下,“盯”住了柳樹下的那匹青驄瘦馬。
馬鞍子等物什,都卸在地上,半舊的青鯊皮鞘子裡,插著口刀。長長的刀把子,黃銅吞口,刀式修長,顯非一般尺寸。
只是那麼轉了一眼,袁菊辰的一雙眼睛便移向別處,再不向對方一人一馬,多看一眼。
灰衣長人吃完了茶葉蛋,拍拍巴掌站了起來。
往前面走了兩步,站住腳打量著地上的大黃。忽然間大黃目露兇光,鳴地一聲,露齒而威。
這人哈哈一笑,便繞過身來,由另一面走了出去。
在樹下,他整鞍緊帶,一切就緒,翻身待上的一霎,卻又回過臉來。
不期然,迎著了袁菊辰逼視而來的那股眼神兒。
“朋友貴姓?”
“袁!”
“這是到哪裡去?”
看看對方沒有置答,他一笑,翻身上了馬背。
長衣飄飄,馬蹄踐踏著一地落葉,便去了。
大黃狗
兩旁的秋莊稼,在黃昏太陽的渲染裡,顯現著一種寂寞、蕭條。
三輛馬車按著一定的車行速度前進賓士。
黃土道路上,有兩道極深的車輪痕跡,馬卒便是在這個痕跡之內,按一定的軌跡前進。道旁高大的榆樹,形成兩行陰影,每棵都似有百十尺長短,巨龍似地倒臥在兩旁的旱田莊稼裡。
袁菊辰一聲不吭地用小刀子削著什麼。
是剛才在亭子附近揀來的一捆幹樹枝子,車行無聊,閒著也是閒著,他就用刀於削成一截截的木楔子,並列地插在車窗上。
張管事問了幾回,所得的答案,仍然只是一個微笑。他也就不再搭理,拿著杆“京八寸”的小旱菸袋,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
前面旱田裡,種著西瓜。
有人在瓜地裡躺著。
走在最前面的一輛車,忽然慢了下來,車把式眼尖,一眼看見前面車輪印痕裡,置著兩塊大石頭。這玩藝兒非同小可,若是懵懂不知,飛馳而過,準能把馬車跳起半天,摔個粉碎。
三輛車忽然停了下來。第一輛車上的趕車把式。嘴裡罵了一聲,跳下車子,在前面輪溝裡彎腰搬石頭,卻是不知怎麼回事,身子一彎下,便倒了下來。
坐在前坐的少僕潘恩咦了一聲,一邁腿躍下車轅,耳邊上嗖然作響,一口飛刀直向他頸項間飛來。
車上的李福啊呀一聲,來不及有所施展,一腳踏向潘恩背上,後者身子向前一栽,“哧!”一口飛刀擦著他頸邊滑了過去。
乍見落地的這口飛刀,潘恩嚇呆了。
李福、張厚卻已雙雙由車座上躥了下來。
兩個人的反應幾乎是一致的,身子一經落下,慌不迭向著第二輛車前飛身偎近。
敵人一面顯然已注意及此。
瓜田裡驀地飛縱起三條人影,兩口鬼頭刀,一左一右,同時迎上了張厚、李福,摟頭就砍,下餘的一個掠身直起,倏起倏落,直向著正中馬車撲了過去。
一頂馬連波的大草帽幾乎完全遮住了來人頭臉,襯著黃藍布的一身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