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過年後,天氣漸暖,新春如期而至。
農曆三月初六,鄧夫人傳信給蕙蘭,稱其已定於三日之後,即三月初九,前往江南外祖家省親。此去,預計至少居留半年。
巧合的是,三月初七,端貴妃傳諭六宮,稱奉太后旨意,將於三月初九率領闔宮嬪妃,前往雲若寺祈福進香。
蕙蘭心想:“如此甚好!我無需另尋藉口出宮,可在京郊路上,與母親見一面,為其送行。同時,也可將給外祖準備的禮物,託母親一同帶去。”
既已決定,她便派人傳信給鄧夫人,讓她於三月初九巳時一刻,在京郊官道等候。
三月初九清晨,端貴妃率領闔宮嬪妃,乘馬車浩浩蕩蕩前往雲若寺。
離京城不遠,蕙蘭便見鄧家那輛掛著帷幔的寬大馬車,靜靜停在官道旁。
於是,蕙蘭讓自己的馬車停下,親自稟報端貴妃,稱要耽擱片刻,與省親的母親說幾句話。
於此場合,端貴妃盡顯寬容大度,語氣和緩道:“本宮先帶其他嬪妃前行,梅妃你事畢,儘快跟上!”
蕙蘭點頭,讓車伕轉向,將車停在路邊。
思冰和思菱扶蕙蘭下了馬車,鄧夫人早已迎上,俯身行禮。
蕙蘭將手中的琺琅盒子遞給鄧夫人,見隨行皆是精幹家丁,遂放心不少,但仍叮囑她天黑前務必停歇,天亮後再趕路。
鄧夫人一一應著,目光閃爍地看著蕙蘭,低聲道:“梅妃娘娘,請上馬車,妾身有幾句話,想單獨與你說!”
蕙蘭未有疑心,掀開帷幔,登上馬車。
當她看清車內情形時,驀然怔住。車廂一隅,多日未見的鄧蕙梅,端坐其中。
蕙蘭瞠目結舌地看著鄧蕙梅,渾身血液湧上頭頂。
她身後,鄧夫人以一貫柔和的語調對思冰和思菱說:“兩位姑娘,你們帶其他人先去那邊看看風景,妾身與梅妃娘娘有幾句私房話要說!”
思冰和思菱應諾,領著一眾隨從離開馬車一段距離。
鄧夫人見他們走遠,登上馬車,厚重的帷幕落下,遮蔽了車窗,也擋住了外面明媚的春日陽光。
車內幽暗沉悶,密不透風,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蕙蘭對鄧夫人失望透頂,她憤怒地暗想:“眼前的一切不言而喻,怪不得爹爹四處尋找姐姐無果,原來,是娘將她藏匿起來了。她們究竟意欲何為?”
想到此處,她壓低聲音,忍無可忍地對鄧夫人怒目而視:“娘,你是不是瘋了?我早已傳信告知你今日闔宮嬪妃要去雲若寺進香……你竟然讓姐姐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坐在這裡,是想害我們全家性命嗎?你早就找到了姐姐,為何一直瞞著我和爹爹?”
鄧夫人自知理虧,惴惴不安地看了蕙蘭一眼,低頭囁嚅,不敢言語。
鄧蕙梅皺眉看向蕙蘭,語氣頗為不滿:“蘭兒,你何必對娘如此兇厲?娘和我又不愚笨,我一直躲在車廂角落,又有帷幔遮擋,外面的人根本無法看見。
且說,娘將我藏匿起來,亦是為家著想,如若我流落他鄉,不慎被爹爹政敵發現,恐會殃及全家。她之所以未將此事告知你與爹爹,只因你們心如鐵石,若知曉我的下落,即便保我一命,恐怕我也會被囚禁終生!”
鄧夫人囁嚅道:“是啊,蘭兒,娘曾與你言,你姐姐同你一般,尚未滿十九歲。人生之路漫長,娘不忍見她如此毀掉,須得為她覓一處妥善之所……將來,即便離世,娘也能瞑目……”
言罷,她拿起手帕,輕拭眼角。
蕙蘭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如今的她,身兼數重身份,既是梅妃,又是皇四子之生母,需顧慮之事,甚多。
而對於鄧蕙梅而言,早已是“光腳不怕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