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
眼鏡女孩模糊地笑了笑,又埋頭整理她的書。
他翻了翻幾本書,又逛了一圈,慢慢踱到收銀臺前,問:“有沒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這本書?”
看到店員們一臉茫然的樣子,他就知道白問了。真讓人懷念,習慣了大型書城專業的店員,眼前這幾個顯然僱來看店的年輕女孩讓他想起了老家小街上那些小小破破的書店。他只在那住過一個夏天,卻總不能忘懷。
“那本書剛賣完,下星期才有。這邊有幾本風格相近的新書。”
一個聲音突兀地插進來,叫做小詠的女孩把一摞書擱到收銀臺上,面孔在長長的劉海和大眼鏡後模糊不清。
從書店出來,雨已停,卻也已近黃昏了,瑰麗的紅霞繚繞在西邊的天空,頭頂上方是泛著白色的藍,絲毫不見暴雨的痕跡。他在街上漫無邊際地晃,身旁的行人也似他這般悠閒。這個海邊的小城,到處都散發出慵懶的氣息。
直至夜色濃郁,他才回到他住的地方。這棟四層的樓房住的全是租戶,一層兩戶。好在地方夠大,陽臺廚衛等一併俱全,樓下又有鐵門,隔音、安全設施都算過得去了。他還是第一次住這種私人住宅,有些新奇,以前也僅在類似的同學家裡逗留過幾分鐘。不過,他至今還沒與他同住在四樓的另一名房客。
爬上四樓,他在裝了剛買的書的袋子裡翻找鑰匙,突然樓梯上響起腳步聲,他下意識回頭望去,眼熟至極的長長劉海和碩大鏡片躍入眼簾。
上樓的女孩顯然沒料到有人,小小吃了一驚。兩人在昏暗的樓道上對視幾秒,然後她面無表情地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鑰匙,開啟對面的門,看樣子並未認出他。
他看著女孩的身影消失,忽然覺得她的動作真是利落又帥氣,反觀自己翻找鑰匙的舉止則婆婆媽媽。嘆一口氣,他徑直扭開根本沒有反鎖的門柄。
又到了雨季,住過幾個城市,她還是最喜歡老家的雨,下的時候轟轟烈烈,停的時候乾淨利落,就如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顧客,小敏她們又聚在一起打屁了,好像是賭第一個進來的人會先去哪個書架。她沒什麼興趣參與,便縮在一旁整理剛進的書。店外大雨傾盆,小敏她們的聲音也不怎麼吵了,沉浸在熟悉的書香中,她覺得很幸福。
是的,幸福。希望時間能夠靜止,這一刻永遠延續下去的幸福。但正因為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才如此享受這種感覺。
正胡思亂想間,視線忽然暗了下來,她抬頭,看見門口一抹高瘦的背影。那人穿得很休閒,站得也很悠閒,但不知為什麼,他微仰頭望雨的剪影在白茫茫的雨瀑映襯下,讓她忽生淒涼之感。她笑,覺得自己的憂鬱症越來越嚴重了,說不準那人正想著今天晚上吃什麼呢。
那人突然回頭,猶豫了一下,走了進來。她掃了他一眼,只注意到他眼睛顏色很深,儘管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眉間卻有一抹說不出的寂寥。小敏她們開始爭論起來,她鬼使神差地插了一嘴,竟然蒙對了。
她回頭繼續整理書,把那人拋在腦後,快要完工的時候,冷不防聽見有人在櫃檯詢問米蘭·昆德布的書,“那本書剛賣完。”她過去說,有點心虛,因為買走的人正是她。她以前買的那本丟在了父母家,這次趁工作之便,順手買下了一本,現在正躺在她的揹包裡。本來讓給這人也無所謂,反正她已經看過了,但錢都付了,章也蓋了,想想還是省了那個麻煩。為了補償,她向那人推薦手上風格相似的書,都是她憑個人喜好加入書單中的。
還好,那人挑了兩本,她小小高興了一下,這才發現這個顧客正是她們剛剛討論的人,對他立刻添了幾分好感。
下班後她一個人走路回家,有些晚了,寬闊的馬路上空空蕩蕩,短短一段路,她特地來回橫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