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紹安靜的躺在床上,稜角分明的臉上,此時卻沒有了平日裡生硬冰冷的神色。
煙雨立在床邊,定定的看著宣紹,眼眶裡似有水光打轉,但一直沒有淚落下來。
宣紹不會有事的,他一定只是累了,會醒過來的,自己不能哭,他不會有事,自己哭什麼!
“路大人,請你告訴我,相公他究竟傷的怎樣?”煙雨一字一句,看著路南飛問道。
路明陽狠狠瞪了路南飛一眼。
路南飛卻沒有理會他,只衝煙雨拱了拱手,“公子受了內傷,又強忍著與安念之纏鬥,心脈受損,傷得不輕。多則三年五載,少則一年兩年,才能完全恢復。”
路南飛的聲音冷冰冰的,語氣裡似乎有對煙雨的譴責。
煙雨心下亦是愧疚,若不是為了尋回母親的心,宣紹何至於受傷?
浮萍說,她在宣府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宣紹受傷。為什麼自己一來,就偏偏要害得他受傷?
先是害得宣文秉險些喪命,那是有著過去的緣故在,也就罷了。宣紹卻是無辜的,如今又因為她身負重傷。
是不是她就是宣紹的災星,在他身邊只能給他帶來不斷的厄運?
煙雨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臉頰就淌了下來。
“哥!你嚇唬她做什麼?!”路明陽憤然道。
路南飛瞥了弟弟一眼,“我何曾嚇唬少夫人?我不過是照實說而已!”
說完他便轉身向外走去,“咱們都別守在這兒了,我去備藥,給公子煎藥,你們還不快去處理餘下的事情。”
這裡是內院,是宣紹和煙雨的臥房,他們這些外男自然不便留在這裡。剛才是事情緊急倒也罷了,現在宣紹都安置好了,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逗留的理由。
路明陽跟著路南飛,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
上官海瀾看著他似笑非笑。
不多時,臥房之中便安靜了下來。
只聽聞宣紹淺短紊亂的呼吸,和她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抬手輕輕握住宣紹的手,將他粗粗的掌心貼著她的掌心放著,抬眼看他,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琉璃匣子,琉璃匣子裡淡紅色的液體映著陽光,似有華彩流轉。
她的眼淚滴在宣紹的手背上。
“是我錯了,我根本不該讓你去奪回母親的心的……人都沒了,還要心做什麼……宣紹,你不要不醒,你為什麼要受傷……你明明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會平安回來……為什麼,要失信於我?”
煙雨之前覺得自己要找回母親的心,想要讓母親安然入土,這不過是一個做女兒的一點單純的願望,本無可厚非。
如今看到宣紹為此重傷在床,昏迷不醒,到覺得自己這想法甚是可笑。
既然覺得安念之復活的說法是無稽之談,瘋言瘋語,為何非要拼上宣紹的安危去阻止他呢?由著他胡來不就是了?
煙雨微微搖頭,這似乎也不妥……
可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宣紹受傷的啊!他明明答應了他一切以自己的安危為重。
當看到先被送回的母親的心之時,她心中就隱隱有預感,宣紹定是遇到危險了。若一切順利,不是在情急之下,他為何不親自帶著母親的心回來?反而要遣旁人單獨送回?
“相公……”煙雨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上,感受著他手的溫度,眼眸一瞬不願眨的看著他。
口鼻之間,縈繞的是檀木床和他身上的檀木清香,窗外的陽光從半開的窗戶縫裡漏盡些許,偶有鳥鳴遠遠傳來。
宣紹的院中似乎和往常一樣的寧靜。
可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氣息時快時慢,心跳也不似平日那般有力。一切似乎又是那麼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