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決定把洞口刨大一些再說,於是將小黃擱在身旁,兩隻前爪不停地運動著。洞口開啟之後,它發現裡面有一個很大的空間,但視力之外就黑糊糊的。它打算自己先進去察看一下,頭鑽進去後縮了回來,很為難地看著小黃。如果將小黃丟在洞外,表面平靜的山丘上可能危機四伏,要把它帶進去,又不能用嘴叼,嘴是它唯一可以向敵人發出攻擊的武器,它必須留出來。思前想後,它將小黃放進了洞的淺層,自己朝黑暗處深入。結果洞並不深,裡面什麼也沒有。
就在這裡安頓吧,它對自己和女兒說。
新家找到了,危險暫時消除了,飢餓就找上門來。從沒經歷過飢餓的人,不知道飢餓是連血帶骨的痛,更不知道飢餓不僅折磨你的身體,還折磨你的靈魂。你覺得屈辱。因為最最原始、最最基本的需求也不能滿足,這種屈辱就來得特別的深。人這樣想,狗何嘗不這樣想。當然小黃還沒成年,它還想不到這麼遠,它只知道自己餓得不行了,儘管它儘量不在母親面前表現出委屈,可飢餓的甲蟲還是折磨得它扭來扭去,發出哼哼的呻喚。老黃沒有躺下去讓它吃奶。它早就沒有奶水了,躺下去只是對自己和孩子的欺騙。它伸出又幹又澀的舌頭,在孩子的眼睛上舔。小黃的呻喚聲更大了,一旦它知道母親還是像以前那樣愛自己,嬌弱的本性就抬起頭來。老黃把它拱翻在地,意思是讓它靜靜地躺著,不要消耗體力。小黃理解了母親的意思,不再亂動了,但叫聲卻沒停止。山洞只有一個出口,哼哼聲在洞子裡迴旋著,變得越來越響,越來越悽切。老黃心痛得流淚。當著主人的面,它從沒流過淚,就是那次被狼撕破了胸脯,老主人請來獸醫為它縫,長長的藥針從它的皮上穿過,它也沒流淚。在這天光暗微的洞子裡,它卻流淚了。它知道自己必須馬上出去找食,但出去之前,必須封住小黃的嘴,否則,它的叫聲會為別的捕食者指路。老黃揚起前爪,在洞壁上刨,表面的一層土被灌進來的風吹乾了,可沒刨多久,就有些溼潤潤的,這給了老黃靈感,它伸出舌頭在溼土上舔了一下,溼土有一股鹹味兒,和著唾液吞下肚去之後,在腸胃裡擊著響鼓瘋狂歡舞的飢餓的蟲子,突然停止了鼓聲。它加快動作,把壁上的土刨下來,給小黃作示範,讓它去舔。小黃這樣做了,開始還有些猶疑,緊接著,它生著白斑的小舌頭就不願意停下來了。老黃閉了閉眼睛,它太累了,暫時的安慰讓潛伏起來的勞累爆發出來,頭髮暈,耳朵裡嗡嗡鳴響,整個世界在它面前旋轉,墜落。這種不祥的身體反應使它有了一絲恐慌,它乾脆躺在自己刨下來的土粒旁邊,把眼睛閉上,讓自己沉靜一會兒。
老黃從半昏迷狀態中醒過來,天色已近黃昏。一時間,它有些不知天南地北,當它支起前腿,見女兒也躺在身旁睡覺,才想起這一整天來的事情。它想現在必須出門找東西吃了,帶著鹹味的土雖能暫時緩解飢餓,但那畢竟只是一種假象。它沒有弄醒女兒,輕悄悄地鑽出了洞口。放眼四顧,群山在絢麗的晚霞中顯得多麼憔悴,群山好像也餓了,正努力勾著腰,摸著肚子。面前大片大片的旱杉林,在晚風中瑟瑟顫抖。好年歲的時候,旱杉林裡會有很多野兔,還有熊。人遇到熊時就折一根樹枝握在手裡,熊抓住人手裡的樹枝笑暈之後,人就丟下樹枝逃跑。但狗既沒這麼聰明,也沒這麼靈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