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兮兀自怔愣,後勤兵又說了什麼再沒聽清。
直到耳畔忽有人高喊道:
“白王殿下回來啦!!”
剎那間,周遭湧一片歡騰的海洋。
祁兮回過神,眺望遠方。
只見鏖戰過後,一片火光中,遠處紅色仙鶴旗幟集結在一起,在雪夜裡燃燒著,一條蜿蜒的火龍向這裡奔湧而來。
周圍人開始歡呼。
他們又笑又哭,彼此擁抱,慶祝這次來之不易的勝利。“白王殿下千歲”、“天佑大宇”的喊聲不絕於耳。城門吱呀大開,好多士兵奔跑出去,叫喊著,歡呼著,迎接英雄歸來。
人群中,祁兮靜默站著。
她的雙手支在城牆上,看向那支凱旋而來的隊伍。她第一眼就認出了隊伍前方擎著長槍、身披黑鐵戰甲的冷峻男人。
祁兮手節在冰冷的城牆上輕輕釦了兩下,心中反覆咀嚼著剛才士兵的話。一遍又一遍,嚼爛了,嚼碎了,再努力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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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抬頭也看到了祁兮。
這位偃州的新封公主,不知何時來的前線。她穿著一身銀白長袍站在城牆上,與天地灰啞之色融為一體,也正向這邊望著。
城門上氣氛歡騰,只有她沉默得格格不入。
白河與父兄一同進城下馬。他接過士兵遞上的毛巾,擦著臉上血汙,就聽得丁梨帶著哭腔哇哇地跑了過來。
“堯哥哥,堯哥哥你總算回來了!偃州那個混賬公主……”
丁梨猛地抱住白堯,哭得梨花帶雨。
順著她的手勢,白堯看到了祁兮。
沒有美豔容顏,也不像丁梨那樣小巧可人,這位偃州來的病弱公主長得清秀卻不小氣,明麗又不嬌憨,反是透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
雖說小臉凍得通紅,祁兮依舊落落大方地站著,沒有絲毫不適應氣候的窘迫。
不似傳聞那般弱不禁風。
祁兮不緊不慢行禮,喚:“世子殿下。”
白堯回禮:“德寧公主。”
兩人客套寒暄不過兩句,丁梨就拉開白堯。
丁梨故意用周遭聽得到的音量,將來龍去脈添油加醋說得亂七八糟。
祁兮聽見倒也不惱,只在一旁淺笑候著。
等丁梨說得差不多,祁兮冷不丁開口道:
“你堯哥哥身上……白花花的,好像是腸子吧?”
“啊——!!”
丁梨驚呼聲起,向後仰去險些摔倒。她這才注意到歸來的將士們身上滿是血汙。
她緩過神,注意到空氣中古怪的腥臭味,突然一陣噁心,衝到角落開始嘔吐。
“梨兒?梨兒你怎麼了?”
祁兮循聲看去。
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喊著丁梨名字,匆匆忙忙卸下銀灰厚重戰甲,徑直向丁梨跑來。
白王,白傅正。
祁兮內心默唸。
明明是個殺人如麻的健朗老頭,卻和天下所有寵溺女兒的父親別無二致。白傅正來到丁梨跟前,輕輕拍著丁梨的背,講話輕聲細語。
隨行士兵早已習慣,很自然地給白傅正遞上水壺,讓丁梨漱口。
“初次見面,白王殿下。”
祁兮徑直上前。
白傅正終於注意到這個陌生的小丫頭。
“你是……?”
“父王。這位是來自偃州的德寧公主,祁家祁老將軍的孫女,祁兮。”白河介紹道。
白傅正轉過身,上下打量一番,點頭道:“我真是疏忽了。聽聞德寧公主身子不好,城樓風大雪大,交戰期間危險重重,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河低聲道:“是兒臣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