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到了前廳,站在已換了一身寬袍正閒閒品茶的俞懷風面前,她一個問題都問不出了。
他仙風道骨神仙人般,她只覺自己的疑問太過猥瑣不堪,便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了。
“大司樂,學生覺得《平沙落雁》曲境高遠,可以嘗試不同的方法演奏,並不一定要因循一種。”她低垂著目光,將在盛熹課上的夢境裡所得感悟道出。
俞懷風停了喝茶,愣了片刻,才回應道:“哦,如此也可。”
“昨日從大司樂書房借的書也看完了,明日給還過來。”上官那顏繼續垂著頭,模樣乖巧,十足一個聽話的弟子。
俞懷風看她幾眼,又淡淡應了一聲。她為何不問沐浴之事呢?
似乎再無話可說,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上官那顏悄悄抬起幾寸目光,瞟了過去,不想他竟一直看著她。腦子裡立即呈現她從水裡驀然起身,撞到他目光的那一幕,上官那顏臉上飛起紅雲,無法與他對視,又深深垂下了頭。
“你被盛夫子罰站,不想竟暈倒地上,我便將你帶回紫竹居用藥,藥浴之法較為有效。”他言簡意賅地給她解釋了清楚。
“哦!弟子給大司樂帶來麻煩了!”她垂頭表達歉意。
“你這兩番病得奇特,未必便根治了,以後如有不適,及時來找我。”俞懷風放下茶杯,修長的手指輕叩桌緣,“你既不喜儒學,不學也罷,以你在府中數年的根基便已足夠。以後專心習曲,不懂再來問我。”
上官那顏聽得有些迷糊,抬起不解的眼,問道:“弟子以後只跟著大司樂學習麼?”
“你既有慧根,我便將畢生所學悉數傳給你。我在仙韶院多年,始終未尋著可接我衣缽之人。今屆既有你,便不必再等了。”
上官那顏惶恐道:“大司樂謬讚了!大宸少年才俊多的是,大司樂不必如此快做決定的!弟子、弟子怕才疏學淺,繼承不了大司樂所學,辜負了大司樂!”
“我的時間不多,也許這一屆便是我所收的最後一屆。我知你不能承我所學的全部,但若能繼了六七分,我便知足了!”俞懷風看著她身後的天空,目光一時有些空明。
“時間不多?難道大司樂要辭去仙韶院掌院的職務?”上官那顏心中有些忐忑,害怕聽見他的這些話。她雖因他挑中自己而喜悅,但更多的卻是驚恐。她心中從未對仙韶院放鬆過警惕,亦不對這帝都世事抱有太多幻想。
“你不必管這些,也不要對別人提及。韶華總是易逝,年輕時所達到的高峰,隨著歲月的侵蝕,將再也難以超越甚至企及。我的巔峰已到,再無法跨越。只能趁此時招一名有慧根的弟子,來繼承我畢生的心得。”他收回目光,看著她,語氣透著莫名的滄桑,“這是我生平第一願!你能夠幫我完成麼?”
上官那顏撲通跪下,目光熠熠,“大司樂言語過於悲切,您正值韶華,何談滄桑之語?不過,既然是大司樂畢生之願,弟子願承襲您的心血,不負重託!”
“好!”俞懷風笑起來,滿屋子便都是清風霽月,“設定仙韶院是聖上的意思,我不過是暫時執管,收納帝國少年學子而教之,並不只是授業那麼簡單,今後你會明白。那顏,以你的聰慧,也該早已料到,仙韶院的存在以及我的存在都絕不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不過,不管我為何存在,因何存在,將來如何,都只是宿命的因果,你千萬不要探究。”
上官那顏心中一凜,種種猜測紛至沓來,卻終是道了聲“是”。
俞懷風將她扶起,凝視她道:“我今天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仙韶院是一回事,我收你為徒是另一回事。不管將來你我如何,我授你曲藝都只是在純粹的樂藝之境上的關係,在這一點上,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離了這一範圍,我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