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看到華陀在出診室被一大群男女老少高呼大叫,圍追堵截,欲將之打成一個豬頭而後快,在圍觀的外層聽了半天,終於知道事情的起因是華陀這個傢伙,第一為老不尊,第二醫德低下,人家請他診斷腫瘤是惡性還是良性,他一不叫人拍片,二不叫人敘述症狀,上去就摸,以前給他摸到的人都是大老爺們,或者奶奶媽媽,何況摸了以後也沒什麼異樣下文,也就算了,結果那天來了一個小媳婦,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就是肚子上突起一個大疙瘩,華陀先生剛要摸,人家老公一頭衝進來,沙包大一個拳頭,就落在了華陀的腦袋上。
110把華陀先生救出來以後,他還是和我去吃了晚飯,就在公寓的俱樂部,喝下兩杯白蘭地,我勸他早點找個老婆,他笑嘻嘻不答,良久把他的手在我額頭上輕輕一搭,媽啊,就算長沙馬王堆漢幕裡那位冰了兩千七百年的辛追夫人再爬起來,都沒這孫子手冷。他看著我在那裡被涼得跳來跳去,搖搖頭,站起來走了。
吃完剩下的那條蒸魚之後,我也走回家,在路上我發現自己的體溫回覆正常,肌肉內被病態消耗殆盡的力氣已經回來,身體輕健,神清氣爽。我那時想,原來維C銀翹片是那麼有效的一種藥啊……
現在我明白過來,真正有效的,是華陀的那隻手。
他的手在我的額頭上,輕輕摩擦,一點徹骨的涼從面板滲入,隨著血液運轉全身,貫通每個關節點,所到之處,海晏河清,叛匪歸順,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再回到額頭上的時候,我全身難受的感覺都已經徹底消失,整個人暖洋洋,生猛活潑,跟只龍蝦似的。
一下把眼睛睜開,果然看到華陀蹲在我身邊,一貫那麼慈眉善目地看著我:“沒事了吧?”
我揉揉頭爬起來:“沒事了,謝謝你。”
四周看看,環境沒什麼好觀察的,還是我家,而且那些會變身的鄰居也全都跑了,咿,陽臺門外一亮一亮的,莫非有人在放煙花?
小二站在不遠處,聳聳肩,順手推開了陽臺門。
星星變紅,夜色深藍。我愛你。
羅比威廉,在那首“something stupid”裡面,這樣歌唱。
那時候我獨自傾聽,暗中揣測,到底我愛你是什麼樣一個怪東西,能讓人看到人所看不到,比如說強行變紅的星星,那場景需要何等想像力。
這揣測一直沒有結果。
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
我驚奇地走上陽臺,看到我們的整個公寓樓懸浮在無限無垠的空中,目力所及,沒有任何參照物,天空的顏色如天鵝絨一樣柔美,無限近於透明的藍,而如火燒一般鮮明奪目的六芒星,疏疏朗朗點綴其間,從容閃爍,明暗之間,像一整個世界湮滅,而後下一個世界重生。
我的哈喇子無情地滴在前胸。老年痴呆症狀提前二十年擊中我,而受害者絲毫不準備反抗。
能夠被震撼到這個程度,實在是人生莫大之福——你要知道,過日子過到最悲慘的程度,就是一切盡在掌握,太陽底下,毫無新事。
因此我心悅誠服地叫出來:“我靠,這是什麼地方。”
小二站在我身邊,搖頭晃腦:“非人移民計劃委員會會議廳,年久失修,面積小了點,主要是會員都拖欠會款……”
我照他屁股上就是一腳。
他當然知道我在想什麼,瞪我:“我知道你們人類買一千平方,帶個小花園就叫豪宅,不過這邊流行買維度好不好,這裡才一個維度,經常一穿就穿過了頭,返回來麻煩死了。”
這麼說倒是,你知道,我們從一個真正的豪宅走去另一個真正的豪宅,有時候要走一年呢……要是路上沒有給私人保鏢一槍打爆腦袋的話。
好吧,那麼,我們和這一棟房子,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