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覺忽高忽低,總在那叢山之中亂竄。女兒那時早把生死兩個字置之度外,所以心中尚不十分慌。只見兩旁木石如飛如倒的過去,不知道竄過了幾個山頭,又不知道竄過了幾條大河,天色漸漸昏黑了,忽然到了一個石洞那石洞很寬很大,尋常最大的房屋,大約總比它不上盤瓠到此,才把女兒丟下。
女兒那時驚憂飢餓,真疲倦了,不能動作,不覺昏昏睡去。及至醒來,一輪紅日照進洞裡,想來已是第二日了。卻見盤瓠口銜一個大石碗,碗中滿盛著清水,到女兒面前放下,要女兒喝。
女兒正是飢渴,就勉強喝了兩口,那精神才漸漸回覆。細看那洞裡面,遠遠有一張石床,另外還有石灶、石釜,並各種器具之類甚多,不過都是石做的。女兒到此,痛定思痛,心想:前回山膏所罵的那句話,不料竟給它說著了,真是命該如此,亦沒得說。不過撇下了祖母、父親、諸位母親和諸位兄弟,獨自一個在這荒山石室之中,與獸類為偶,真是最慘酷之事。自古以來的女子,同女兒這一樣的遭際,恐怕是沒有的。想到這種地方,寸心如割,幾次三番要想尋個自荊但是盤瓠非常有靈性,總是預先知道,總是預先防備,所以不能如願。最難過的,盤瓠雖懂得女兒的話,女兒卻懂不得盤瓠的話,無可談講,尤其氣悶。有一日,盤瓠忽然有許多時候沒有到石室裡,女兒正在懷疑,哪知到了夜裡,它竟又背了一個人進來,女兒倒大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就是伺候女兒的那個宮女。”
大家聽到這裡,都詫異起來,說道:“原來又是它背去的,所以無影無蹤,總尋不著。”帝嚳又問道:“那麼後來怎樣呢?
”帝女道:“那時宮女看見了女兒,亦是驚喜交集。後來女兒細細地問她,才知道父親、母親如何的為了女兒悲愁,又如何的叫大眾追尋,又如何尋到女兒的一塊巾帨,又如何的大霧迷路,不能前進。女兒聽了,愈加悲傷,原抵配與宮女商量,要想兩個人下山,尋路回來的,不過走出石室一望,早已心慌腿軟,原來那邊山勢既高,一面是下臨絕壑,一面亦是崎嶇險阻,絕無路途,想來自古以來,從沒有人走過的。況且女兒和宮女又都是生長閨門,此等山路如何能走呢?還有一層,盤瓠每日總是伴著,絕少離開的時候,因此逃走的這一層亦只能作罷。
不過自此之後,有了一個宮女作伴,可以談說商量,比到前數日頗不寂寞,亦只能就此延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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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儀聽到此處,忍不住插言道:“你們的吃食哪裡來的呢?”帝女道:“總是盤瓠去銜來的,或者野獸,或者飛禽,狼獾狐兔虎鹿雉鳩鴿雀之類,無所不有。大約它每日總去銜一件來。”常儀道:“你們是生吃得嗎?”帝女道:“不是,是熟吃的。那邊洞中原有石灶、石釜之類,連其他器具,及取火的器具,種種都齊,不知道它究竟是從哪裡弄來的。所以女兒有時候想想,實在是神異,或者竟是天數了。”常儀道:“你們兩個做這種燒煮洗剝的事情,做得慣嗎?”帝女道:“起初亦很覺困難,不過事到其間,亦無可如何,只能硬了頭皮做,做了幾個月,亦漸漸熟習了。所欠缺的,就是沒有鹽,味道太淡,甚難下嚥,久而久之,才成習慣。”
說到此處,帝嚳忙攔住她道:“這個且慢說,後來到底怎樣?此刻汝又怎能回來呢?”帝女把帝嚳這一問,不禁漲張了臉兒,低下頭去,半晌才說道:“自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