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床尾有一個人。”
“她長什麼模樣?”
崔柯鼓起勇氣,小臉快速地轉向床尾,瞄了一眼,再像活見鬼似的,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
“是一個年輕,清秀的女孩,她在對我笑。臉上的笑容還有幾分靦腆。”
呂翠竹的手指在崔柯看不見的地方抓緊了,“然後呢?你說的太模糊了,她五官什麼樣?身材如何?穿什麼衣服?”
一句一句問下去,老人的心被高高吊起。
“她穿著大翻領的碎花上衣,一條牛仔褲。”崔柯的頭在女孩和阿奶間轉動,看一秒轉一次。
“……眉毛顏色有點淡,嘴唇偏薄……身體不胖不瘦。”
崔柯每說一句話,呂翠竹的心就一點一點沉下去。崔柯的話沒錯,那個遊魂的外表,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樣。
房間的門框上出現了一隻乾枯的手,隨後是一個陌生的老人家。崔柯望見了門口的老人,不好意思地朝老人笑了笑。
“阿奶,家裡來客人了。”
聽見這話,呂翠竹側身看向房門。門口的老人不是客人,正是彭小蓮。
她的心徹底跌落谷底,“門口的人長什麼樣?”
崔柯被阿奶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低聲說:“阿奶,你說什麼呢。你明明看見了,你快出去招呼人家啊。”
“她長什麼樣?”呂翠竹堅持追問。
崔柯推了推阿奶的手,沒能推動老人起身,只好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說道:“跟阿奶你穿得差不多,頭髮銀灰色的。”
“阿奶,你快出去。”崔柯再伸手搖動老人的手臂,“她在對我笑呢。阿奶,你快把人帶走……”
聽到崔柯說話的內容後,彭小蓮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沒想到……
在走出崔柯的房間前,呂翠竹默唸咒語,雙手結印,右手食指中指的指尖揮動,一道金光從指尖漫出。頃刻間,遊魂消散於無形。對方落荒而逃了。
“翠竹,這是怎麼回事?”
彭小蓮將好友拉到了客廳。她眉頭緊鎖,嘴角上的紋路因抿嘴而越發深刻。
“崔柯身上的陰陽平衡被打破了。”
“怎麼會!”
“我不知道。”
兩人陷入了沉默,長久的沉默。
崔柯在五歲那年,發了一場高燒。病情綿延了將近一個月,病好後,她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常因突然看見什麼,而被嚇得大哭大叫,不再跟尋常孩子不同,惹得鎮上人說閒話。
呂翠竹雖然是因為崔柯的不同,才領養了這個孩子,但當孩子迴歸平常後,她反倒鬆下一口氣。她想那樣的能力,只會讓人走上艱辛苦難,危險重重的人生路。
一個普通的鄉鎮小孩,就該老老實實上學讀書,再爭氣點考上一個大學,離開小鎮,在大城市紮根。
可崔柯天生不愛讀書,高考成績出來後,讓呂翠竹和彭小蓮都發愁,一百多的分數,連大專也讀不上。兩人商量了一陣,準備再送孩子去復讀學校試試。
現在事情發生了變化,一個讓她們都措手不及的變化。看似迴歸正軌的人生道路,被這個變化推向了不可預測的路途。
“該來的還是來了,我們接受吧。”呂翠竹說。
“可……可我什麼都沒教過她。”呂翠竹成了兩人間,難以承受變化的人,“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小蓮,我老了,我怕啊。”
話音剛落,兩人都感到一股悲涼。好好的孩子,怎麼就要走這樣艱難危險的路呢。
說到底,是她們的自以為是害了她,白白地讓她虛度了13年的光陰。
崔柯在阿奶離開房間後,捏緊手裡的被子,又忍不住看向了床尾。這一次,什麼都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