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什麼特別的形象。為什麼她如此驚恐得不能自拔。為什麼她只想跑出教室,避開學生們好奇的目光,她永遠弄不明白。
可是她沒有逃跑。她強迫自己待在講臺上。雖然說話結結巴巴,但她沒有停下來;她繼續講課,對著眼前一片模糊講吓去。她的學生肯定發現她在打抖了……?可她十分倔強,對於一個二十四歲的年輕婦女來說,可算得上頑強,她刻意模仿自己平常的形象,模仿平常的語調,像平常一樣舉手投足。她有能力克服恐懼。當恐懼漸漸減弱,眼睛逐漸看得清,心跳漸緩,她似乎知道從此以後在教室裡她不會再受到驚恐。後來的確如此。
可現在她卻止不住焦慮的心情。她沒有講臺可倚,沒有講稿可念,沒人可以模仿。她處在一個特別犯傻的地位。一定有人從屋裡監視著她……她突然覺得她沒有理由,沒有藉口到這裡來。她怎樣對滿懷狐疑的陌生人解釋?我就是要看看你的屋子,她喃喃地說。鬼使神差地走上來了,請原諒,請遷就。我身體不爽,今天早晨有點兒反常,我只想看看屋裡的情景,看看是不是跟我記得的一個樣……我有過一間和你這幢屋子一樣的房子。是你的屋子。
但我那間屋子沒住過人,只住過玩偶;玩偶一家子。我愛那些玩偶,但我總覺得他們擋了路,把我和什麼東西隔開了……
另一條狗應聲叫起來,是鄰居的狗。佛羅倫絲往後退,接著往回走,朝汽車走去。她的鑰匙確實插在起動裝置上,皮革錢包放在座位上,她輕率地把錢包留在了座位上。
她就這樣逃離了她的玩偶之家,可憐的心怦怦地跳個不停。你多傻呀,佛羅倫絲?帕,她狠狠地想道,滿臉漲得通紅。
一天剩下的時間——後半晌的招待會、晚宴、晚宴後的聚會——輕鬆地過去了,甚至像例行公事一樣,但對她而言卻似乎不太真實;不太令人信服。認為她就是佛羅倫絲,查布林學院的校長,是小型私立文學院院長會議的重要發言人。出於某種理由,她突然冒出自己是個假貨、贗品的想法。玩偶屋老在心目中晃來晃去,那種感受真古怪,但她沒人可以傾訴,哪怕把大事化小,哪怕把它變成閒情逸事也不能說……其餘的人都沒看出她的不安。事實上他們還宣稱她的氣色很好,見到她感到十分高興。還跟她握手。許多人是老相識,有男的,有女的,但主要是男的,她和他們曾在這個或那個學院工作過。有幾個人不認識,是年輕的院長,聽說過她在查布林學院的英雄業績,想透過別人引見。在喧鬧的雞尾酒會上,在晚宴的時候,佛羅倫絲聽見自己有點兒走調的聲音說著通常說的話:招生名額減少、建築集資運動、校友支援、捐資助學、吸引投資、州法院和聯邦法院資助等。她的講話和以往一樣受到重視,似乎完全正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玩偶(3)
晚宴的時候,她換了衣服,身穿一件淺藍和深藍相間的條紋連衣裙,顯出高挑秀美的身段,把人們的目光從她的寬肩膀和不太迷人的大腿轉移開。她足登一雙鞋跟三英寸的時髦高跟鞋,儘管她並不喜歡這雙鞋。頭髮剪得恰到好處,頭天夜晚,她修了指甲,還塗了指甲油。自認為楚楚動人,尤其是處在這些中老年婦女當中。可是她的精神老是不能集中,老是從這個雖然有著北美殖民地時期的建築風格、相當黑暗卻富麗堂皇的大飯廳飛出去。甚至晚宴後,也無法集中精力聆聽一位知名度很大的行政主管兼作家慷慨激昂、幽默風趣的講話,這位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