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本就無甚血色的小臉更是白了幾分,“……削掉?我……我不敢……”
莫說從不殺生的原主,即便是她,至多也只對那些小小隻的蟲蟻下過手,讓她握刀將人身上的肉割下……那般血淋淋的畫面,光是想想便覺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單逸塵雙目閉合,已無力再多言。
他早知不應勉強公主做這等事情,是以,方才也並未主動告訴她方法,拗不過她一味堅持,才……罷了,既然公主無法做到,他也不願為難她,是死是活,一切便聽天由命。
出崖路線的標記他已留下來了,若自己當真活不成,公主也定能尋路出去,不會困死於這山洞之內。
口中充斥著腥甜的味道,然單逸塵卻無論如何抵擋不住昏沉,濃重的睏意席捲而來,他的頭往一旁沉沉側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單……單逸塵!”
阮墨心底發寒,握在刀柄的指尖緊得發白,但任憑她再如何呼喚他的名字,他也不再有任何回應。
不可……
再這麼下去……再這麼下去……
他必死無疑。
沒有什麼比救回他更重要的了,再如何害怕,又豈能比得上讓他喪命的恐懼?
她抹了一把眼淚,穩住心神,將刀刃重新用火烤了兩回,這才慢慢靠近他,將尖銳的刀鋒伸向他有些腐爛的傷口。
牙關緊咬,握刀的手亦禁不住地發抖,刀尖嵌入皮肉的細微聲響,令她幾乎渾身起了一層疙瘩。
但阮墨全都強行忍下去了,一遍遍逼著自己動手,一遍遍將他的傷口清理乾淨,然後將身上所餘的金創藥給他撒上,再撕下裙邊布料幫他包紮起來……
直到包紮好最後一處傷口,她終於身子一軟跌坐在地,牙關鬆開的一瞬,只覺腮幫子痠軟得根本關不上了,染血的手也抖得再握不住匕首,只能抵不過疲憊地倒了下去。
他……會無事嗎?
阮墨已無力再想,沉重的眼皮子耷拉下來,掙扎無果,終是忍不住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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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逸塵再次醒來時,天色已微微亮起來了。
身上的疼痛已然減輕不少,他曲臂微微撐起上身,掃了一眼那些處理過的傷口和交相纏繞的布條,黑眸一轉,便落在了伏在一旁酣睡的阮墨。
破碎的裙角,掉落手邊的匕首,她雪白小臉上沾染的點點血汙,以及眼角下乾透的淚痕……
目光每掃過一處,心口上的抽痛便更深一分。
他不曉得她是如何咬牙幫他割去了腐肉,也不曉得她因為擔心他哭了多久。
心底再明白不過的事情獨獨有一,那便是——
今生今世,他已無法離開公主了。
身份、功勳、財權皆不重要,他願為了她放棄這虛無縹緲的一切。
即便她日後仍要成為北漠皇子的皇妃,他亦會在暗處跟隨保護她,不離不棄,守她一輩子平安喜樂。
或許,從今往後都不會有機會對她說出口,但他會堅守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單逸塵垂下眼眸,將冷得雙肩微顫的人兒輕輕摟入懷中,一點一點地抱緊了她。
這是他對她一人許下的諾言。
絕不食言。
☆、第67章 侍衛與公主(十一)
金創藥的藥效奇快,加之單逸塵的身體底子相當好,休息兩日便已然恢復如初。
第三日清晨,二人用過在山洞內的最後一頓,便一同離開了此地,依照那晚他所探得的路線往外走。
他走在前頭,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唯有偶爾遇見難行的陡坡,才停下來伸臂拉她一把,隨後又立刻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