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的出入口,小鎮所有的店鋪都在這裡。商店,書店,還有理髮館,一概散發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
我在這裡做什麼?
司空琴茫然四顧。她的辮子已經鬆了,散落的髮絲騷癢了她的脖子。木頭娃娃的胳膊被她捏在手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滾落在她腳旁。她在抽泣,用骯髒的手去擦臉,擦乾了眼淚卻留下一大塊汙漬。
我剛才做了什麼?我為什麼要哭?我是不是從家裡跑出來的?
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向遠方無限延伸著,看不到道路的盡頭。朦朦朧朧地,她出現在桔黃色的夕陽中,跟她哥哥一起,一步一步沿著泥土路走入這個小鎮。
“你是阿琴嗎?”她輕聲問。逆光中,她彷彿是在微笑。她穿著雪白的連衣裙,一雙白色的鏤空涼鞋,用一條白色的絲帶鬆鬆束住一頭如水長髮。
在這塵土飛揚的骯髒街道上,只有她是美麗的,美得純淨而且精緻。
“阿琴,你為什麼哭了?”她笑著靠過來,白皙的指尖伸向司空琴臉上正在流下的眼淚。
司空琴聞到了她身上的檸檬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
對了,清爽,甜蜜的檸檬香味。那天是我第一次聞到這種香氣。我以為那是象徵著幸福的味道。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記得。”司空琴小聲地回答,“你是……阿緋。太叔緋。”
“是……嗯,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瞎擔心……”
司空琴緩緩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都在顫抖,她緊貼在車窗上的額頭被震得有點疼痛。
朱昔坐在她身邊,正在跟電話那邊的人說些什麼。看到她醒過來,朱昔輕輕笑了笑。
“朱麗聽話嗎……哦,那真是對不起她。替我向她問好,有空我會給她打電話的。就這樣了?好,再見。”
“跟家裡人通話嗎?”司空琴慢慢坐直身體,揉著自己的額頭。“他們知道你在旅行了?”
“嗯,爸爸從昨天開始就往家裡打電話,打了一晚上也沒找著我。”朱昔關了電話。“朱麗突然鬧彆扭,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你呢?臉色好像不太好。”
“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夢。”
沒錯,只是一個夢。只不過是夢到了那個小鎮。
夢中的那天應該是四年前的七月二十六日,她和她哥哥回到這個小鎮上來了。可是他們的父母不在他們身邊。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他們的父母已經去世了。現在想來,他們為什麼要回來,不住在親屬家呢?是因為他們個性獨特,不願意寄人籬下,還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親戚?
司空琴抬起頭來,朝窗外看去。
很久沒有夢到他們了。但關於她的一切我還是清清楚楚地記得。我討厭白色連衣裙,也討厭檸檬香味和紅茶,因為那是她的標誌。我始終忘不了,她一身白衣坐在客廳裡,端著茶杯喝紅茶的樣子。滿屋子都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地淡淡檸檬香。
“阿琴?我們快到了。”
司空琴的思緒被打斷了。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車子已經駛入一個老舊的住宅區。道路兩旁都是墨綠色的六層小樓,背陰處爬滿了常青藤。也許因為時間靠近正午的關係,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各家各戶的窗戶裡都散發著做菜的味道。
老主任住在倒數第二個院子,中間的一棟樓裡。事隔多年,朱昔對於這裡的記憶也不是很清晰了。主任家又沒有什麼明顯標誌,他們兩個在住宅之間來回轉圈,敲錯了不少門,才終於找對地方。
朝南的客廳裡,滿室陽光。木製沙發圍著一張深色茶几繞成一個半圈,電視擺在沙發對面,表面很乾淨,開關部分沒有什麼汙垢,看得出來平常很愛惜。客廳角落裡並排擺著三盆無花植物,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