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成婚。原因正如她所說,他是位皇子,他的婚事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遮掩過去。他成婚前必定要把喜歡的姑娘帶去宮中,帶給母皇、父親、姐姐們看。然後敲定婚事,舉辦一場盛大的婚宴。
那,他到底為什麼要吼她?
似乎聽她說摘下寬錦,他下意識地便吼了出來——因為他怕!他怕文舒知曉他的眼睛其實完好,並沒有瞎掉。一路上她百般體貼照顧於他,正是因為他眼睛不便。
如若被她知道他眼睛其實完好……白隨意想到此處,眼前旋即浮現出一雙澄澈沉靜的眸子,無慍無怒,只冷冷地盯著他瞧,登時打了個寒顫!
“阿離哥哥?”流蓮什麼時候見過他這般凶煞的模樣?登時嚇得渾身一抖,眨巴眨巴眼睛,自睫毛上滑落一串晶瑩的淚珠。她喃喃地看著他,蒼白著一張小臉,緩緩垂下頭去,靜默不語。
白隨意被她溫軟的嗓音敲得心頭一顫,驀地生出一絲愧意。這絲愧意若有似無,繞得他坐立不安。
忽地,在他耳畔響起一陣淡淡的抽泣聲。他聽著這縷綿綿的抽泣,心中的愧意漸漸淡化,最後居然生出一股惱意。他惱得厲害,但是又說不清為何而惱,只攥著雙拳,渾身緊繃。
一瞬間,室內有些寂靜。
文舒慢條斯理地啜著茶水,視線在白隨意與流蓮之間來回掃著,神色不明。
隨意,他……其實並沒有瞎罷?流蓮先前三番四次地嚷著要他摘下寬錦,她只以為她不通世事,言辭無狀。可是方才流蓮再度要他摘下寬錦時,他做何要惱?
他其實是心虛了罷?他果真不是個瞎子罷?他從來便不在乎旁人喚他瞎子,不像她,每每被人喚作醜八怪,心中定會咯噔一跳,難受異常。
一室三人俱都閉口不言,空氣越來越寂,漸漸靜得有些詭異。
白隨意最先忍受不住這種寂靜,乾咳一聲坐直身體,略一扶額,正色道:“文舒,我們下盤棋可好?”
說來,兩人一路行來,大多時間都在下棋中度過,打發了許多無聊時間。
白隨意十分喜歡與文舒下棋,只覺她的棋路很有些與眾不同。她喜歡隱忍與退避,這讓他的攻勢極為輕快。然而每每下到最後,他都佔不到絲毫優勢。次數多了,便漸漸恍然,只道她的法子甚妙,不知不覺間竟已引得對方上勾。
“不好。”文舒淡淡望向窗外,輕輕言道。
她語氣極淡,淡得像白水,抿不出什麼味道。可是白隨意卻直覺她生氣了,詫異地撓著頭,不明所以。
然而這不明所以中,又夾雜著些許不安。似乎他其實曉得她為什麼不開心,但是又不確定,或者說是不願承認。最終,他抿了抿唇,順手拈起一杯茶水,靜靜抿了起來。
“阿離哥哥,我陪你下棋好不好?”流蓮雙眼一亮,輕輕扯著白隨意的袖子晃道。
白隨意一怔,旋即隨口說道:“好啊,棋子在床上的包袱裡,你去找找看。”
“嗯,好!”流蓮不意他居然答應了,不由得歡欣拍掌,雀躍地跑去床前,翻了棋子出來擺在桌前,與他各執一端,認真細究起來。
“啊啊,阿離哥哥,你好厲害,這樣都能贏我?”流蓮初時想勸他解下目上寬錦,然而回想起方才被他低吼一頓,不由得嚥下這個念頭。
但是她沒有想到,他即便眼睛看不見,依舊出子利落,毫不猶疑拖拉,輕輕鬆鬆贏她一盤!
兩人你來我往,漸漸玩得入了迷。
流蓮的驚呼聲不時響起,伴著白隨意的得意輕哼,糾糾纏纏滲入風中,聽起來有些遙遠。
文舒輕輕啜飲著杯中香茗,雙目望向窗外,目光有些悠遠。
世事果真難料。她原本想同白隨意一起去神醫山莊,找到絕世神醫醫好她的臉,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