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出風頭是一致的,而且還披上件革命的外衣,所以我認為要更可惡些。”
“你呀你呀!老於,讓我說什麼好?”他把那大厚本學習心得舉起:“你去抄抄幾萬字試試看,得有股子勁。”
“他那勁使得不對頭,直到現在還是個三級磨工。”
“該怎麼鼓勵鼓勵才好呢?”王緯宇還不罷休。
“來,我在他本子上題幾句詞,如何?”
“妙極了!”王緯宇挺高興地遞過本子來。
於而龍掏出筆,寫上了“腳踏實地,不尚浮華”八個大字,推回給他。
王緯宇叫了起來:“他媽的,有這樣表揚的嗎?”
“潑點冷水會使他頭腦清醒,韁繩不勒緊些,就會走偏了路。”
“你呀……”王緯宇說:“一顆閃亮的明星被你撲滅了!”
就是這顆明星,沒有過了幾年,成了一顆超新星,是全市都知曉的鼎鼎大名的高歌了。
哦,於而龍正站在火車頭後邊的煤水車上,粗煙囪噗噗地噴吐著大股濃煙,車前頂著幾輛貨車車皮,順著通往實驗場的鐵路專用線衝過來。
想到自己親手建造起來的工廠,竟變成了雙方交鋒的戰場,心裡是不會輕快的,然而,現在誰還聽他的呢?
車頭後面是武裝到牙齒的工人階級,在實驗場裡踞守的,是牙齒都武裝起來的同樣的工人階級,馬上,只要誰一扣扳機,打響第一槍,工人階級就要屠殺工人階級了。哦,這一觸即發的戰爭,對一個打過日本鬼子、國民黨反動派、美帝國主義的老兵來講,弄不懂歷史為什麼要這樣殘酷地開玩笑,若是按照因果迴圈的唯心主義哲學,是什麼時候,什麼人種下的惡果,才會有今天自相殘殺的報應啊?
難道是我的責任?於而龍捫心自問。
他不能設想石湖支隊的游擊隊員會互相斫伐;也不能設想騎兵團的戰士會彼此襲擊;更不能設想他最後領導的一師之眾,這個團會去攻打那個團。可現在,他的工廠,黨交給他的萬餘職工,卻要以槍炮說話了。
“不能打,同志們,千萬不能打。自己人不能打自己人,都是階級兄弟!”他往兩軍夾攻中的無人地帶走去。工廠裡,雜草長得像石湖沙洲上那樣繁密,因為相持的局面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期了。
高歌叱吒風雲,馬上就要結合到市革委裡去了,需要清掃一下後院,盪滌那些至今還不肯臣服的反對派。火車頭撲哧撲哧地開過來,高音喇叭進行刺耳的戰爭叫囂,整個廠區一片金鼓殺伐之音。高歌站在車頭一塊防彈鐵板後邊,像鬼神附體似的咬牙切齒,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於而龍幾乎認不出他來了。
“敵人不投降,就把他消滅!”
高歌發出了命令,因為最後通牒規定的繳械期限已經到了。
突然,在鐵軌中心,出現一個人影,兀立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誰?”
“於而龍!”
“他瘋啦?”
是的,他瘋啦!只見他蹣跚地站在枕木上面,兩腿有點彆扭,顯得不大靈活,那是小將們為了他的態度不夠老實,而稍施教訓留下的紀念。但一點點外傷,不算太礙事,何況還有那把他自嘲為總統的節杖大竹笤帚可以扶持著呢!
“滾開!滾開!”那些不顧一切的暴徒們吼叫起來。
既然來了,於而龍是決不會撤退的。
“滾開!快滾開!”陷入歇斯底里狂熱的人們也跟著吶喊。
不,於而龍像鋼軌魚尾板上的道釘一樣,死死地在那兒。
“軋死他,他敢不讓路的話……”高歌喝令那個生有一對又大又圓眼睛的火車司機,聽得出來,是他那介乎tanner和baritone之間的聲音。於而龍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