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的面容,並沒有為此擔憂,反而舒展了眉頭,他偶爾會慶幸,這樣一個可怕的少女是自己的盟友,但在更多的時候卻是擔心,自己是不是不夠強大,不夠強大到能駕馭她——甚至在無人的深夜,他被噩夢驚醒,忽然自嘲般想著,如果有一天她對他再次產生不滿,會不會就這麼毫不回頭的離他而去?
莫名其妙,患得患失。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好像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就一直走著她設計好的路,自己似乎一直在追著她的腳步,每次當他以為自己趕上了,卻再次發現對她根本一無所知。
拓跋玉的眼眸微眯:“你的意思是——讓我收斂嗎?”
李未央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縱然你此刻收斂,人家也不會饒恕你,正相反,你越是退讓,他們越是會將你逼到無路可走。”
拓跋玉揚起眉頭看著她,冷笑道:“看來,這事情是不能善了了。”他的言談之中,分明是對皇后和太子起了殺心,而不曾有一絲片刻的容情。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當年的拓跋真私底下招募了不少人,有出眾的死士,有聰慧的辯客,也有善謀的術士,這些人物單拎出來,個個都稱得上人中龍鳳,然而卻都拜倒在他的腳下,聽任他的調遣吩咐,所以他本可以找機會秘密地除掉你。可惜如今這些人都被你暗中清除地差不多了,所以他縱然要殺你,也必須借別人的手,比如皇后,又比如太子,再比如——陛下。”
暗中挑動別人來對付自己?拓跋玉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芒:“我怕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本事!”
李未央勾起嘴唇,眼睛裡卻是嘲諷。
李未央很瞭解拓跋真,他和出身卑微的母親相依為命,像乞兒一般遊蕩在宮廷,受人欺負卻又無力報復,沒有希望,沒有夢想。他既非皇帝的獨子,而母親出身又過於卑賤,絕無注意他的可能,不僅如此,很快他連唯一的母愛也已失去。等到了武賢妃身邊,卻偏偏是他的殺母仇人,所以他開始將自己打造得冷酷而堅強。因此,他的心底是沒有愛的。
缺乏愛,對普通人來說只是一己之傷痛,對別人來說沒有危害。可是當這個人做了皇帝,卻完全不同了。李未央現在想來,拓跋真過去的很多舉動都是有跡可循的。
他當了皇帝以後,一直將自己的不幸發洩在別人的身上,所有人都必須接受他的不幸,接受他的報復。過去,她曾經很愛很愛他,然而這愛情並不能拯救這個人。因為在拓跋真的心底一直有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害怕有一天有人會奪走他現在所有的一切。他無時無刻不處在這樣的心理危機之中:也許當他某天醒來,突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落魄的皇子,一無所有,任人欺辱。正是有這樣的恐懼,所以他才不斷地殺人,一直到殺光所有侮辱過他,踐踏過他的人。
而李未央這個被大夫人硬塞給他的皇子妃,因為出身同樣的卑微,簡直就是在提醒他過去的傷痕,提醒他曾經有過被人看不起的時代,提醒他曾經想求娶李長樂而不得的過去——所以,他心底對她是嫌棄的,憎惡的,不管她做什麼犧牲,都無法抹殺掉他內心的屈辱感。即便事情再重來多少次,他的選擇都是一樣的,絕不會放過她。
任何人嘗過了權力的滋味,便再也無法放棄權力。一個已經對皇位覬覦了二十年的人,絕對沒有放棄皇位的可能,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會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難以滿足,於是,他會不顧一切地去爭奪,去殺戮。拓跋真如今的確損失了大半的力量,可他這個人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殿下,你和太子之間必有一戰。就算你沒有做皇帝的心,但你已經擁有爭奪皇位的實力,太子想要做皇帝,就必須隨時都作最壞的打算,所以他必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隱藏的敵人。但是對你來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