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呂大爺提供的線索,他們分頭行動。蘇天鶴和雲玲去找查薛府,顧飛舟和小野菜則直接去縣衙。顧飛舟之父在江南道道治越州有些產業,和當地官員交情甚篤,因此在縣廨中求了個方便,得以看到了呂遊雲的卷宗。
“既然是越州邢大人的朋友,那破例一回也是無妨。此案雖然有物證,但是疑點甚多。”那老不良帥取出案卷,熟練地將顧飛舟遞給他的煙桿接過來,顛了兩顛,隨即面露喜色,像是剛見面就相見恨晚一般,悄聲向顧飛舟透露道:“那薛家大公子極不好惹,隔一個時辰便來催一次案,我們也想快快偵破。看小郎君聰明伶俐,不如常來衙門幫幫我們破案。”
顧飛舟哈哈笑道:“好說好說,我也正有此意。”
他知道這老不良帥的話裡有話,讓他常來,不就是每次都多帶點通寶、金銀給他的意思嗎?
但眼下,能看見卷宗,已然是最大的進展了。他找了個僻靜遮陰的地方,慢慢翻看著。過了不知多久,他將要翻到下一頁,忽然聽身邊小野菜蚊聲細語地說了句:“等等,這頁我還沒看完。”
顧飛舟看了看她:“你還認字?”
小野菜點點頭:“認的不多。”
顧飛舟沒在意,為她停了一會兒,便繼續翻動。
看罷,顧飛舟放下案卷,雙手抱頭:“東拉西扯,毫無頭緒。看到後面,就忘記了前面。看來我根本不是審案斷案的料!”
小野菜道:“沒事,顧郎君,我已經全記住啦。”
“什麼?全記住了?”顧飛舟驚訝道。
“是啊,你聽我給你背那第一頁啊。”小野菜說完,便抑揚頓挫地用半官話半方言的語調背起了那捲宗來。
顧飛舟越聽便越是驚訝,這卷宗雖然並不複雜,但並不比那些傳奇故事,遣詞造句生硬而無邏輯,她一通背誦下來,雖然有些字詞發音錯誤,但竟然無一遺漏。顧飛舟心中不禁有些憐才 。這樣好的天資,若是生在富貴人家,想必早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
整個案情大致是這樣的:薛氏年十七,未婚配,就在昨晚,不知為何,她獨自騙過家人,去了閩江邊,然後便溺死在了江水之中。打撈上來時,薛氏手裡緊緊攥著刻有呂遊雲的生辰的佩玉。
若無那塊佩玉,此案便是無頭案,怎麼查也查不到呂遊雲那裡去。正是佩玉這個關鍵證物,讓呂遊雲百口莫辯。大唐律法在地方審判實踐中的可操作空間非常之大,若嚴格說來,僅憑佩玉,孤證不足以定案。這時候,便要看雙方勢力了。那薛家長子是個狠人,發誓要追究到底。
“小郎君,薛家長子薛忠來了!你要不要去見見?”那老不良帥從屋裡出來,對顧飛舟道。
“見是要見的,不過,能否不要說我是呂家來的人?”
“當然可以。”
雖然沒有明說,但那薛忠一進門便眼珠子滴溜個不停,看顧飛舟時充滿了敵意。
“他是何人?”
“哦,他是新調任來的快吏。”老不良人當然知道薛忠不信,立刻開門見山道,“郎君此來,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給我阿妹討個公道!”薛忠怒火又起,“人證物證俱在,為何遲遲不判!”
顧飛舟一愣,看向那老不良人:“還有人證?”
老不良人不慌不忙道:“郎君,你所說的人證,若是寫進卷裡,只怕今後上頭審查舊案時,會追究到我們頭上來,故而未予採信。”大唐自有一套司法監察制度,若是案犯喊冤,上級下令“錄囚”,一旦翻案,那麼辦案的官員都會受到處罰。
“什麼?未予採信?那張瞎子明明看得一清二楚”
“你等會兒!”顧飛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什麼?一個瞎子,是怎麼看得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