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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最最自然融合在一起,辨不出他哪時是火,哪時是水,還是兩者皆是。此時見他和煦如春風的笑容,如夢似幻,只覺得自己彷彿是身在夢中,不知何時會醒。

“你下次來,不如尋塊巾子把臉避了去。”話剛出口,又覺不妥,彷彿我已經在期待與他下次會面似的,我連他是誰找我做什麼都還不知道呢!臉又燒起來,我囁嚅著道歉:“藍雪唐突了,月公子莫怪。”

“在下怎麼會怪蔚姑娘,姑娘自然豁達,想到什麼便做什麼,無一絲矯糅造作,是月某見過最特別的女子。”月鳳歌微笑道,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放眼天下,還從未有人像姑娘那樣一語中的地解我的名字,‘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姑娘冰雪聰明、才識無雙,當為鳳歌引為知己。”

我一驚,意識到自己一不留神又剽了古人詩句,聽他這樣真心稱讚,心中又是一陣慚愧。他哪裡知道我不過是盜用了別人的詩句,我又哪裡是什麼聰明自然不造作,分明就是魯莽衝動,若見個美男便這樣花痴,完全暴露心中所想,還如何在這青樓步步為營,保全自身?我嘆了口氣:“是藍雪莽撞了,不敢擔月公子盛讚。”

“你就叫我鳳歌吧,公子公子的,聽著彆扭,我也喚你雪兒,可好?”月鳳歌眨了眨眼,眼中一片暖意。

這算不算我在這陌生朝代的第一個朋友?我望著他暖意融融的眼睛,笑道:“也好,我也不喜歡那些個公子小姐的稱呼,還是直稱其名比較自在。”

兩人相視一笑,我已經可以斷定,他是我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了。朋友,多麼溫暖的詞。那是可以相互交心交情、對酒當歌、嬉笑人生的人,那是可以在逆境中理解你、支援你,在順鏡中提點你、指引你的人,那是可以在危難中傾力相助,在平順時相交如水的人。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善於結交朋友的人,在前世真心相交的朋友也只得三兩人,不知為何,今日與月鳳歌卻是一見如故,彷彿是很久以前便已熟識,毫無生疏隔離之感。原來朋友相交,也是一種緣分,它自然而然地來,便自然而然地接受,絲毫也強求不得。

“鳳歌找我,何事?”我心知他恐怕也是倚紅樓的人,這樣風華絕世的人物,卻也淪落青樓,興許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這天曌皇朝,原來也盛行男風,一想到這般人物,竟然也要在那些粗鄙男人身下受虐,我心都要碎了。

月鳳歌不知我的想法,眼裡充滿讚賞:“我是倚紅樓的樂師。昨日聽晚池說雪兒你唱了一首她從未聞過的曲子,還是你自己所作,驚豔非常。晚池在風月場裡混的時間不短,能讓她讚不絕口的,必是佳作,我聽她哼了兩句,已是非常想來見雪兒了,可是晚池阻著,不讓我來。”

“晚池?”我詫異,是誰?原來月鳳歌並非倚紅樓的男妓,而是樂師。不知為何,得了這個訊息,我心裡竟是非常高興。

他一怔,隨即恍然笑道:“晚池是月娘的閨名,雪兒你剛來不知道,是我疏忽了,晚池,是我姐姐。”

原來月娘名叫月晚池。鳳歌,竟然是月娘的弟弟,那他,是否也是楚殤的下屬?是否也知道是楚殤囚我於此?我看他清雅澄澈的目光,如此坦然與我相交,心下已經有些明白,恐怕他是不知道楚殤的惡行了。否則,月娘豈會阻止他前來尋我?但是,如果他知道呢?心裡這麼懷疑一個我剛剛肯用心相交的朋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恥,但我身處在這危機重重的青樓之中,若不謹慎小心些,豈不是連命怎麼賠的都不知道?

一時無語,心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我一方面唾棄自己,一方面又為自己辯解,鬧騰得不可開交。雙目無意識地掃過牆上那幅《眉山千尺峰》圖上鈐有的“晚池鑑賞”“鳳歌品鑑之寶”二方章,心下有些恍然,輕聲嘆道:“晚池、鳳歌,原來這兩枚品鑑方章,是你們姐弟二人蓋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