罈子裡的無頭屍、只剩一層皮的頭顱,會不會還有這種可能?
他於是快步走到書案旁,找出一本卷宗,仔細翻看起來。終於找到他想找的內容,看了一陣,又和此案不斷比對,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定論。忙差人叫來張沖,又一齊走入了殮房。
張沖站在殮房內,目瞪口呆地望著顧勛,覺得他是不是被那犯人給氣傻了。因為他竟抓著那張看起來都令人作嘔的頭皮,朝自己臉上挪去。眼看那幹皺的頭皮帶著亂草一般的枯發離顧勛的臉越來越近,張沖在心中不斷默唸,硬是嚥下大聲阻止他的衝動。幸好,那頭皮只停在了顧勛臉前一寸,而顧勛竟又將鼻子湊過去,在那層皮上聞了起來,張沖終於沒控制住自己,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更讓他覺得詭異的是,顧勛面對這攤東西,不但看不出嫌惡之感,反而流露出滿意的神情。顧勛回頭望見張沖那副被嚇得夠嗆的神情,終於笑了出來,道:「如果我說,它能告訴我們兇手在哪,你信不信?」
他望著張沖愈發摸不著頭腦的表情,又道:「你可還記得,我們兩年前辦過的一件案子。那犯人曾經供述,在藏外有一種秘術,需用活人當作祭品,只有要他們的頭顱被禿鷲分食而吃,便能召喚神靈,使病人回春,甚至死人回生。」
如此惡毒的秘術,張沖自然記得,並且一想起來便覺得寒毛樹立,他望向顧勛手中的人皮,突然醒悟過來,「大人你的意思是,這次那個犯人也是進行了同樣的秘術。」
顧勛點頭道:「我開始還未想透,那犯人為何要費那麼大的功夫把這些人都裝在罈子裡,又為什麼要割下他們的頭,現在我才明白,把人放在罈子裡,便能讓他們無法掙扎,讓獻祭順利完成。可惜卓然為了激怒、挑釁於我,竟無意間將這關鍵之物送到我們面前,最終暴露了他的真實目的。而更讓我確信的這點是,這儀式為了能讓禿鷲快速的啃咬頭顱,需要在上面塗上一層特殊的香料,而這頭皮之上,恰好就有這麼一種氣味。」
張沖急忙追問:「如此說來,他已經得逞了嗎?」
顧勛唇角勾起笑意,道:「這秘術需分兩次進行,第一次要選出四人一齊獻祭,第二次則要選一個生辰八字為至陰之人,在月圓之夜,進行最後一道儀式方可成事。」
「月圓之夜!也就是今晚!」張沖剛要高興,突然又猶豫起來:「即使知道就是今晚,我們怎麼知道他會選在什麼地方?」
「這儀式需要在陰氣極重之地進行,無外乎墳場、墓地這些地方,你多安排些人手,今晚在城郊所有的墳場好好搜尋,一見到他出現,務必將他拿下。」
直到確信所有佈置再無遺漏,顧勛才長籲出一口氣,負手走出大理寺。長街上人群熙攘,顧勛在人群中隨意走著,同時在腦中搜尋,卓然最可能出現的地方。這幾年來,第一次有犯人敢如此對他挑釁,反而讓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今晚一定要親手抓住卓然,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再抬頭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燕子樓的樓下。突然,顧勛腦中靈光一現,想起昨日那更夫所說得撞鬼之事:亂墳崗、屍體無緣無故被翻出,啃得只剩半張的臉……原來如此!
禿鷲如果在一處被餵食,並不會輕易離去,而是會日日在原地盤旋,繼續搜尋能吃的腐肉。城郊亂墳崗,一定就是此處!顧勛終於露出笑意,快步朝前走去。
城郊亂墳崗是一處極為荒涼的墳堆,因只有無主孤墳,平日裡無人來拜祭,久而久之便越發的陰森冷僻,鮮少有人敢接近。而此時,濃黑的樹影之下,八名戎裝官差腰間佩刀,正齊整地蹲在草叢中,等待著顧勛的號令。
顧勛極為耐心地望著眼前的一片孤墳,他知道必須得等到月升之時,卓然才可能出現,而在那之前,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