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手,現在正輪著他露一手的時候了。“我這就給你現刻。卓如兄,你有印石和刻刀嗎?”
梁啟超摸著頭說:“我於治印一竅不通,這些東西可沒有。”
“沒關係,把小妹妹的鉛筆刀借我用一下。”
楊鈞說完走出客廳,在院子裡抓了一把泥進來,將鐵觀音茶滴了幾滴,左捏右捏,十幾秒鐘便捏出一個橢圓形底面的泥柱來。他接過樑啟超遞過來的鉛筆刀,順手便雕起來。不出兩分鐘,橢圓形底面上現出了兩個字。梁啟超又拿出印泥來。楊鈞將泥柱在印泥上壓了壓,然後輕輕地在“湘潭楊度題”的下面一鈐。拿開泥柱,紙上現出一個鮮紅的橢圓印章,中間兩個白文小篆“晳子”清晰古樸,結體別緻,令人越看越可愛。梁啟超喜不自勝:“楊氏兄弟珠聯璧合,飲冰室將倍添光輝。重子,你這顆泥印就存放我這裡,留個紀念吧!”
“你為何不早說,它已復歸原形了。”楊鈞邊說邊將泥印遞過去,梁啟超接過看時,它早已被揉成一團爛泥了。
“可惜,可惜!”梁啟超、王代懿同時發出嘆息。
梁夫人出來給大家添茶,看見楊氏兄弟合作的這幅藝術品,愛不釋手,說:“卓如,我看不要去做匾,再巧的工匠,也摹不出這字和印的神韻,不如干脆做一個玻璃鏡框把它鑲起來,掛在書房裡。”
代懿忙接言:“嫂夫人真正是行家。宣紙上的字和印是天籟,摹到木板上便是人籟了,兩者豈能相比!我沒有晳子和重子的才情,我來出力出錢,配一個好的鏡框子,就算我們郎舅三人合夥送你的一件禮品。”
“最好,最好!”梁啟超高興地笑道,“這件禮品是無價的。蕙仙,你把你孃家貴築的特色菜多燒幾個出來款待他們。”
代懿說:“湘黔同味,重在一個‘辣’字,你這個老廣受得了嗎?”
梁啟超說:“受不了也得受,我今天是捨命陪君子了。”
收拾題字和筆硯後,大家重新坐定飲茶。
楊度問梁啟超:“你這次到美洲去了哪些地方?”
梁啟超答:“我正月裡啟程,先到了加拿大的溫哥華,再到美國的紐約,後來又去了費城、芝加哥、舊金山,最後再由溫哥華乘中國皇后輪返日本。”
代懿說:“走了這多地方,大開眼界了。”
“眼界是開了,但越看到人家的進步,對比中國的落後,心裡就愈加不好受。”
“那是的。”楊度很能理解這種心情,又問,“你這次去美洲辦什麼事呢?”
“這次美洲之行是南海先生交給我的任務。他這一年來一直在南洋各國忙碌著,無暇遠去美加一帶,要我代他去一趟。他交給我的任務,一是在美國和加拿大各地建立保皇會,二是擴大譯書局股份,集股開辦商務公司,用以作為實業基礎,第三是籌款。”
“成效大嗎?”楊鈞插話。
“這是對你們說句實話,在美加一帶的華人社群宣傳保皇,再也不像前兩年那樣激動人心了。”
“為什麼呢?是孫中山他們那些革命黨把地盤搶去了嗎?”代懿饒有興趣地問。
“倒也不是革命黨搶地盤。”梁啟超手託茶碗,不緊不慢地說話。他身著淺咖啡色團花長袍,上罩一件黑緞夾層馬褂,和大多數留學生一樣,剪去了辮子,留著西式偏分頭。他今年三十一歲,面孔顯得清瘦,寬大的額頭十分突出,似乎天賦的超人智慧盡藏在這突出的前額裡。說起話來輕言細語,與政變前那種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的氣勢大有不同。粗粗地看起來,他不大像是一個流落異邦的政治活動家,倒更像一個沉靜的學者。“還是朝廷自己不爭氣,棄北京而逃,已是把祖宗顏面丟盡;迴鑾兩年了,口裡喊變法,其實毫無誠意。這次經濟特科‘梁頭康足’的笑話,很快便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