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何被四王爺請去宮中賀壽,今次的戲大家便有些興味黯然。
老太太看了不多時便乏了,對著老二媳婦問道:“二爺怎的還不來?”
林惠茹鼻腔裡哼了一聲,想了想,又陰陽怪氣地笑道:“託母親洪福,給了他一個殷實的好差使,如今在外頭逍遙著,哪裡還記得有這樣一個家?”
周玉兒握著一根點炮仗的香火,蹬蹬地走進來:“對極,我爹又在外頭養了一隻母狐狸!說要是不答應他納進門,他就一輩子都不回來!”
“哧哧——”底下丫頭們紛紛竊笑,眾賓客臉上也個個意味不明。週二爺少年時玩兒清倌,如今那一個“母”字用得真個是精闢。
“胡鬧,這個家豈能由他說了算?”老太太的面色終於現出不悅。
一旁伺候著的翠柳端盤子的手一抖,兩排牙齒暗暗咬了起來。好個負心的風流爺啊,說甚麼忌諱林惠茹的潑辣難纏,卻原來還是不夠愛她。枉她為他這些年墮去那許多胎兒,竟不如外頭一個花哨的骯髒賤婦!
她心中恨起,素手撫上緊緊裹纏的腰腹,立定了心思今日要趁著人多將自己那將滿五月的胎兒公佈。
一方香宅之下,男人女人嬉笑怒嗔,真真假假。阿珂看著,便對著身邊的郝梅笑道:“周家果然人丁興旺,看這一家子熱鬧的。”
“呵,你莫要只看表面,這裡頭沒一個省心的。”郝梅不屑地撇了瞥嘴。
她本是沒有資格出席今日宴席的,然而老太太想要看小子,她又步步不肯離手,何婉娟無奈,只得將她一併帶了來。帶來了卻也沒人肯主動理她,今日來的可都是些世家貴族的千金太太呢。她便只是靠近著阿珂,彷彿要證明自己終歸還是有人搭理的。低下頭,逗弄著懷中的孩子:“吶,小天賜將來當家了,可千萬別學那周家二爺呀。”
又對著阿珂道:“你同意嗎?這天下的戲,都不如李燕何唱的好看。”
“是啊,他真是絕了。”阿珂心不在焉的說。
才睡醒的步天賜伸出小小手兒攀著阿珂的指頭,綿綿癢癢的,阿珂很不適。天爺,她真的對這個孩子膈應極了。便掃了一眼昏昏沉沉的何婉娟,假意關心道:“對了,我瞅著你們夫人近日怎的憔悴極了?”
郝梅冷覷了一眼:“哼,怕是心裡燒著火吧?整日個盡尋思著如何搶奪我的兒子……呸,便是我果然死了,這孩子我也不肯舍了給她!”手腕上金鐲兒玉鐲兒叮鈴聲響,滿頭面的鑲金戴銀,她央著男人將哥哥弄去照管捐糧了,自己的日子也闊綽起來。
阿珂心知肚明,又有意無意道:“怕不是你們府裡頭還鬧著鬼呢。早先那和尚還沒死的時候,時常我從你院子裡出來,路過佛堂都能聽到貓兒一般的叫喚。那和尚死後斷了幾日,前日個我路過卻又聽到了,大冬天的也叫得恁歡。都說貓是陰物,夜裡常帶著幽魂遊走,你這廂孩子又小,還是小心些個為妙。”
郝梅心裡頭便“咯噔”提了個醒兒,她只當阿珂是個大咧咧不知人事的頑丫頭,見阿珂說得神叨叨,她的神思卻飄到了另一處。自小便是被世人輕賤的低等人兒,她哪裡信甚麼鬼神,那叫春兒的怕不是貓,根本就是個人吧……她便將阿珂的話默默存進了心裡。
“哇——”一聲,孩子哭了。
郝梅連忙將孩子捂在胸口:“哦哦~餓著了,天賜餓著了。”彎著腰兒,臀兒一扭一扭地走去後間給孩子餵奶。
阿珂閒得無事,便也站了起來,準備去尋柳眉回家。
那外頭有矮瘦的小廝走進來,伏在二少爺周少鍾耳邊說了句甚麼。周少鍾原本沉靜的臉色忽然一白,少頃亦跟著站起,慌錯錯的擦著阿珂走了出去。他雖年幼,卻敦墩壯實,力道搡得阿珂險些兒栽倒在一臉恍惚的何婉娟身上。
“呀,腳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