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蕙梅渾身一震,沒有理會蕙蘭,卻是猛地轉過身去,快步走進屋裡,然後砰然一聲關上了門。
須臾,蕙蘭聽聞門閂撥動之聲,此門已被其從內閂上。
蕙蘭趕忙追上前去,輕聲而急促地拍著門,不解地言道:“姐姐,快開門,你究竟做了何事?為何要撒謊?又為何要鎖門?”
良久,屋內傳來鄧蕙梅有氣無力之聲:“自此始,你等皆不得入此室,不得近我身,不得動我任何物件。包括思冰……我病篤矣,日益沉重,勿連累你等……待你等得端妃之方,若我尚未死,你等再來救我吧!”
蕙蘭驚愕地與宋氏對視一眼,朝著門裡,震驚地問道:“姐姐,你皆聽聞了?”
鄧蕙梅之聲,自門縫中傳出:“雖我一直昏沉,但所發生之事,我皆知曉。今晚你等所商之策,我亦皆聞。
蘭兒,你一直追問我所往,那吾便告知於你,我往尋端妃矣……”
蕙蘭之心瞬間提起,幾近氣急敗壞地嚷道:“姐姐,你今病篤,身虛體弱,你往尋端妃何為?她陰險至極,你不要命了……”
屋內,鄧蕙梅竟輕笑一聲:“蘭兒,歷經諸多事,你以為姐姐猶若往昔,莽撞而不顧一切乎。
我將那晚所餘之一截安魂香,點燃了,自端妃之窗縫塞入,待其昏睡過去後,方入其屋。
我飲其碗中之水,用其帕子,後兩腿發軟,實難站立,我倒於其床,與之面對面躺了許久。咫尺之間,呼吸相聞。我不信,端妃能避此該死之瘟疫……
你們所說之法,風險過大。將我之物置於端妃屋中,極易被其察覺,且未必能使其感染秋疫。不若我親身前往,如此可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端妃熟睡,全然不覺。
即便日後事情敗露,我亦無懼。端妃害我染病在先,我此舉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宋氏瞠目結舌地看著蕙蘭,蕙蘭亦如此,被鄧蕙梅所言震驚。
她做夢都未曾想到,姐姐鄧蕙梅竟然會搶在她們之前,用這般方式,助她們完成計劃。
自昨晚至今,她一直高熱不退,除了水和藥,無法進食。聽思冰言,下午時,她連坐起都頗為艱難,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蕙蘭難以想象,鄧蕙梅是如何在短暫的清醒時刻,精心策劃這一切?更難以想象,她如何拖著病體,強撐著一步步踱至端妃住處,有條不紊地完成這一切?
夜已深,宋氏深深地看了蕙蘭一眼,慨然長嘆道:“回去吧,明日……至關重要。你姐姐都做到這一步了,我不信,上天會站在端妃那邊!”
次日,宋氏一整天都未來。
蕙蘭知曉,她正全力以赴監視端妃,密切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蕙蘭與鄧蕙梅的住處,亦是門戶緊閉。思冰不再熬藥,而是坐在廊下,靠著那根油漆斑駁的柱子,暗自神傷。
如此情形,任誰都能看出。瘟疫肆虐,蕙蘭姐妹,早已是命在須臾,唯有等死而已。
事實上,鄧蕙梅亦確實是命懸一線。
自昨晚起,她便緊閉房門,不許任何人進入。思冰說,自己每隔一個時辰,都會隔門呼喚。偶爾,她會氣息奄奄地應一聲,以表明自己尚在人世。
思冰的這些話,讓蕙蘭心急如焚。
姐姐染上秋疫,短短兩日,便已如此嚴重,思菱和素靨她們,不知還能撐多久。
這一日,漫長異常。蕙蘭此生首次,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覺。
天終於黑了,她摸索著起身,點亮了窗臺上的蠟燭。
此時,思冰突然隔著門縫,壓低聲音道:“娘娘,午間和晚間,都未見端妃出來,似乎連飯菜都未去領……適才,奴婢見她出門了,是朝西牆根去的,看她的模樣,似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