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聞到字跡間浸入的女子溫潤香水氣息。
畫樓一時間不語。
思量了一會兒,她才拿了茶几上的一張純白信紙,鋼筆揮斥,簡單寫了幾個蒼勁有力的字,交給管家:“下午三點,叫人送去秋浦路四十五號的吉斯菲爾咖啡館,給唐小姐,臨近英國租界那條秋浦路。”
管家道是。
“唐小姐?”白雲靈好奇問道,“哪個唐小姐啊?”
“李方景身邊的那個……”畫樓笑。
白雲靈驚喜:“六哥回來了?”
畫樓搖頭:“不知道。是婉兒約的,不是六少。”
白雲靈想了想,笑道:“大嫂,你沒空見婉兒還是不想見?你要是不想見就算了;要是沒空,我幫你去看看。我和他們快半年不見了,不知道六哥生意做得如何,婉兒身體好些沒有……”
似墨色瑪瑙石的眸子燦然,滿含期盼望著畫樓。
畫樓眼波盪起晦暗不明的紋路,須臾才道:“也好,那你幫我送信去。”然後把咖啡館的地址仔細說了一遍。
白雲靈很是興奮,又拉小口小口喝著牛乳的盧薇兒:“薇兒姐,你去不是?”
盧薇兒懶懶道:“不去,我跟六少不過點頭之交,沒你跟他那麼深的感情。我要想去買腕錶。百貨商店來了一批新的西洋腕錶,很是漂亮賣得俏,晚了就沒有。”
毫不猶豫的拒絕和言辭裡的暗含曖昧,讓白雲靈臉頰披霞。
採嫵就在一旁笑道:“不是下午三點嗎?咱們上午去買腕錶,下午見喝咖啡,兩不耽誤。我倒是想見見李六少,他是俞州城裡風流公子頭一名。從前見過幾次,都沒有說上話。”
這才解了圍,白雲靈展顏輕笑:“採嫵姐你最好了!那我等會兒也跟你們去買腕錶。”
盧薇兒偷笑,白雲靈便佯嗔瞪她一眼。
一旁沉默不語的容舟突然道:“我跟你們一起吧。我也很久不見六少。”
她來俞州時跟吳時賦曖昧不清,吳時賦要納她的時候,她卻攀上了李方景。為了她,兩個風流公子持槍火併,這段風流公案至今被津津樂道。
後來李方景又把她送給白雲歸。
這中間到底有哪些糾葛外人揣測紛紛,各種淫|靡難聽的說法都有。容舟更是豔名高漲,說起她的名字,男人都會覺得心頭酥酥躍躍欲試。可白雲歸強悍霸道,把容舟金屋藏嬌,任流言紛飛,不管不顧。
慢慢也就冷卻下來。
可這些事情尚無“真相”,一點蛛絲馬跡,還是能點燃八卦的熊熊火勢。
她是白雲歸的姨太太,得到白雲歸的允許住在官邸是她的福氣,畫樓不能有什麼抱怨;可吳夏採嫵是吳時賦的正妻,曾經她跟人家丈夫暗通款曲,對面採嫵絲毫不避嫌。
她不會為這個世界改變一點可是整個世界都要為她讓道。
不知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世事,還是故作傲慢。
眾人的眼眸便都落在白雲歸身上。
白雲歸垂首吃飯沒有注意。
一時間氣氛僵持,容舟臉色尷尬又含有薄怒。
盧薇兒和採嫵只當沒有聽到。白雲靈很不喜容舟可她終歸是大哥的人,幹晾著她,剝的也是大哥的面子。她笑容勉強:“只是婉兒邀請的,也不知道六哥回來沒有……”
“那我見見婉兒吧,我跟她有些交情,許久不見了。”容舟清冷道,下巴微揚,瀲灩眸子裡噙著憤怒的不屑,卻賭氣般定要跟她們去。
這樣任性!
不,這樣故作任性。
畫樓眸子微閃,心頭忽然浮動纏繞的絲線,密密麻麻交織又分開,卻能在雜亂中理出一些清晰。
讓容舟去也好。不怕有作為,只怕不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