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程九方才回過神,連忙上前幫忙拉了拉陸豐那大氅和袍子的下襬,隨即方才仰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公的意思是,王冠是病急亂投醫?”
“那是廢話,咱家和張越有舊交情,而他和張越卻有舊仇!”
陸豐沒好氣地用腳尖踢了踢這個始終膽小的跟班小太監,示意人起來,心想要不是這小子兩年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指不定他就要再從廊下家的長隨裡頭再挑選一個不起眼的來當心腹。這麼想著,他便漫不經心地說:“趕緊去換一身能見人的衣裳,今兒個這開場戲不能唱砸了!袁方捎帶的口信沒錯,要讓人知道咱家的厲害,就得從抓回這兒錦衣衛的大權開始!咱家讓你去總兵府辦的事情如何了?”
“公公放心,武安侯聽說是公公要借人,很爽快地撥了兩百人,立刻就能出動!”
對於武安侯鄭亨的這種態度,陸豐忍不住和先前的興安伯徐亨比了比,最後得出了此亨大大勝過彼亨這個結論。興安伯堂堂一個伯爵卻被王冠弄得掣肘重重,一邊想借他的力,一邊還優柔寡斷的,活該調回京師享福!這一回要是掀不翻王冠,他就把陸字倒過來寫!
錦衣衛歷來只是在大省的省府所在才有衛所,其他地方則是徵用驛丞等等不入流的小官當作眼線,但宣府大同等等重鎮卻除外。錦衣衛宣府衛所設在與總兵府隔著兩條街的鮮花巷子,名字雖好聽,其實卻是和其他地方的錦衣衛衙門一樣陰森冷清。
然而就在這一天下午,尋常人退避三舍的鮮花巷子兩頭卻圍著好些人,因為他們看到了平生難得一見的奇景——這條巷子竟然被封了!都說宣府總兵和鎮守太監之下就是錦衣衛,這話雖過分了些,但卻是事實。這個衛所有百戶一人,總旗兩人,小旗六人,再接著就是不入流的校尉和軍士。即便一應人等品級不高,但權力卻極大,幾乎沒人願意惹。
“這似乎是總兵府的兵……那位老侯爺膽子那麼大,竟然敢對付錦衣衛?”
“那幫該死的傢伙早就該治一治了,老侯爺當初在宣府的時候哪容得他們囂張?嘿,這一回有好戲看了,真是大快人心!”
“治是該治,但天知道會怎麼治!別光打雷不下雨就成!”
宣府城內的百姓們固然是拍手稱快,而一眾聞訊而來的各家晉商管事卻都是如遭雷擊。要知道,因著聽說錦衣衛和鎮守太監府乃是穿一條褲子的,他們想方設法往那些人手中送錢送物,費盡千辛萬苦才填了這個無底洞,這要是總兵府真對付錦衣衛,他們之前下的功夫豈不是打了水漂?於是,有耐不住性子的人頓時嘀咕了起來。
“總兵府莫不是想吃獨食?”
想通了這一點的大管事們雖說心痛,但滿以為自己理解了這後頭的貓膩,總算是稍稍有了點底。可真正年老成精的幾個卻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要知道,這總兵府和錦衣衛衛所互不統屬,井水不犯河水,哪怕武安侯鄭亨乃是頭等勳貴,也不至於這麼膽大妄為吧?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動這些人這可是犯禁的!
這兩頭巷子一封,衛所中的錦衣衛自然也都驚動了,哪怕是平日作威作福的幾個軍官也都覺得有些不妙,少不得出來色厲內荏地理論。然而,無論他們怎麼質問,封鎖路口的軍士都是一聲不吭二話不說,那種肅重得甚至有些漠然的態度是往常從未有過的。就在上上下下一幫人眼看就要炸鍋的時候,鮮花巷子一頭忽然出現了一絲騷動。
正在張望的一個小旗探頭探腦張望了一會,忽然嚷嚷道:“是陸公公!”
聞聽此言,一眾錦衣衛都是一喜。今天調來的那十個校尉雖說只是在這兒晃了晃,連停留都沒停留就跟著陸豐回去了,卻讓他們感到一股深深的危機,可如今若真是總兵府翻臉,他們能依靠的還真是隻有陸豐。畢竟,那位東廠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