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怎麼會得腎病?」黎巧怡撥浪鼓似地搖頭,「他最潔身自好,從沒有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不可能得腎病。」
「腎病和私生活沒關係。具體原因不詳,不過推測是哮喘引起反覆的呼吸道感染,進而誘發了腎炎。這個病屬於良性發展,只要堅持治療,是能夠控制的。」
能夠控制,不是能夠痊癒。多讓人絕望的用詞。
「那以後會不會變成尿毒症?」黎巧怡要崩潰了,倆手在身上胡亂放著,好似這倆手多餘。
「暫時不會。但家屬平時要注意病人的生活習慣,不要過度勞累。剛才我看病人的腳踝出現水腫和淤青,這不是個好跡象。」
黎巧怡蹣跚著出了診療室,順著牆往下滑。肖磊扶著她坐上椅子,又脫了自己的運動衫給她披。
她從手腕一點點往上抓。抓到胳膊,抓到肩膀,抓到運動衫的拉鎖,抓到肖磊的手。在感受到溫度的瞬間,她哇一下哭出了聲。
三十歲的女人,哭得像個三歲的小孩兒。半濕的長捲髮,拖布條子似的披了一後背。
肖磊任由她握著。想問,卻又不敢問。被未知的恐懼折磨得大腦空白,呆頭呆腦地杵著。
引流手術很快,不過二十分鐘,黎英睿就被推出了手術室。隨著肺內氣體的引出,他的呼吸逐漸平緩,臉頰也恢復了血色。
手術結束沒多久,黎英睿的父親黎大江,黎巧怡的丈夫韓洋也趕到了。
黎大江抓著黎英睿的手,顫聲喚了兩句『兒子』。兒子沒叫醒,反而叫醒了高血壓,自己又另佔了個病房。
黎英睿這屋,就剩下黎巧怡和韓洋。夫妻倆對頭嘀咕了會兒,把包裡的現金抽出來清點。湊了整兩萬,韓洋走出病房,遞給門口蹲著的肖磊:「小兄弟,今兒多虧了你。算我們家一點心意。」
「我是他保鏢,就該負責他安全。」肖磊別開臉,酸啞著嗓子,「我沒做好。」
「你做得非常好。醫生說了,處理得都對,送得也及時。」
「他沒事兒了嗎?」
「沒事兒了。休息休息,兩三天就能出院了。」
肖磊沒再說話,站起身走了。
韓洋追了他兩步,把錢往他懷裡揣:「小兄弟!哎!小兄弟!」
肖磊來回躲著那沓錢。撕吧了兩下,他突然急眼了,搡了韓洋一把:「拿走!!」
韓洋被懟得直往後趔趄,倒了三四步才站住。愣了愣,終於明白他是真不要。只好收回錢,感慨地又喚了一聲:「小兄弟!謝謝啊!謝謝!!!」
男人鄭重的聲音迴蕩在走廊裡,肖磊頭也沒回。一路出了醫院,蹲到門口的石階底下。
夜已經深了,淅瀝瀝地下著冷雨。
他垂頭澆了會兒雨。
忽地。抬起手照著胸口,狠命給了自己兩拳。
--------第二天中午,黎英睿終於醒了。
黎巧怡拿濕毛巾給他擦眼頭:「喝點兒水不?」
黎英睿往胸口看了眼,啞聲問道:「接引流管了?」
「做了個排氣手術。」
「守一宿吧,」黎英睿心疼地看她,「我沒事了,你去睡一覺。」
「我心多大還睡覺?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沒了?」
黎英睿呼了一大口氣,也有點後怕。他強壓著身體的戰慄,給自己催眠:「我命大,輕易不能沒。」
「你大個屁!」黎巧怡又哭了起來。她這一宿哭太多了,哭得雙眼皮肉嘟嘟的。黑捲髮一蓬蓬地呼在腮上,臉亂得像漏了陷的餃子。
「三天兩頭往焚屍爐裡爬還命大我起個火癤子都比你的命大」
「起火癤子就少吃點辣椒。」黎英睿拿指背拍了下她膝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