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低頭。
天要塌,她人小肩薄根本擋不住,也不知怎樣就生出這樣一種直覺,覺得父親再不是自己的父親,母親也不是從前的母親。
她從此以後都沒有橫衝直撞嬌蠻任性的理由了。
尚書郎家的後院不太大,可養上一個四口之家根本不成問題,再加一個吃閒飯的糟糠之妻,飯量蠻牛一樣的小姑娘,日常也應付得來。
當家的主母沒說什麼,最先瞧不下去的反是家裡頭還沒到十字頭的小少爺。
後孃養的孩子不曉事,才八*九歲年紀,天然地認為自家的米自家的水都叫一個外人佔了去,逮著由頭就要生事,殺到府後那四面漏風的小院子裡,指著她鼻子尖不樂意,“吃旁人家的飯同米,佔旁人家的院子和地,目下連爹孃都要搶,你好不講道理!”全然忘了是自家母親做事不地道,仗著出身高一截就搶了別人頂樑柱,又來欺壓人。
少年臨□□性大,日日夜夜叫母親耳提面命,性子早收斂了不知多少,聽了這話卻哪裡得了,捋袖子上去就要撕要咬,定然是蠻牛託生,一股子力氣足可動天撼地。
連帶著驚動府裡養尊處優的後孃,同那吹多了枕邊風的“後爹”。
那是好爹好孃的心尖肉,哪裡能叫你一個野孩子碰到半塊油皮?少不得打罵教訓,板起臉來又要拿家法說事。人人都說有後娘便有了後爹,真是不假。
臨光性子倔,吃不得虧,從來都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一時半刻哪裡能受得了這委屈,扁著嘴憋回一泡淚,連告狀的話都不說,徑直就道,“才不是我的錯,我姓的是姜,吃薑家一口飯怎麼就叫沒道理!”死活不想再認那翻了臉的親爹,連一句爹都不肯叫。
可這世間要是有那麼多道理可以講,哪還來的那麼殺人放火行竊搶盜案子,縣衙裡大老爺早早就能回家睡大覺,日日只用吃俸祿遛狗逗鳥。
姜家這一門子烏眼雞自然也是。新夫人瞧著黃臉婆不順眼,糟糠妻又眼淚朝肚子裡咽,登科及第的尚書郎早膩味了糟糠妻,恨她厭她一來就不得安生,本先打著要拿長女去聯姻的念頭也消減一半。
可道貌岸然的人天然就不要臉,一席沒心肝的話能說得振振有詞,“他是你弟弟,年紀還小,你長了這般大,不以身作則,竟還同一個小孩子置氣……”痛心疾首指一指自己捧在心尖上寵得無法無天的幼子,恨不得立時就抱在膝上好好安撫。
“後爹”不給面子,後孃養的閨女也蠻橫,不知自哪裡跳出來就大聲嚷,“姐姐是要害弟弟不成,弟弟還那般小……”火上澆油再哇地一聲哭,梅雨時節夜雷都及不上她大聲。
微發福的尚書郎一聽,面目可憎起來,“沒想到你這樣狼子野心……”憤憤然伸手,掄圓了手臂就朝她臉上扇。
嚶嚶嚶,他身邊夫人也在哭,擰著帕子蓋住臉,真真假假誰知道,“老爺中年得子,我千疼萬寵捧在手心裡,不捨得打罵不捨得重話,誰知道大姑娘一來,我那心頭肉……”
剩下她一個懵頭懵腦的親孃,鄉野來的婦人只曉得拈針下廚,哪裡見過這樣大的陣仗,自然哭也不是怨也不是,只能拖著她往身後藏。
她直直愣愣站著,想不明白,也不願意想明白,白白擔下來這巴掌。火辣辣的疼在巴掌大的臉上似是火在燒,眼前的洪水猛獸身形一轉就變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
可這還不夠,她最後一點希冀都被打破,“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大姑娘帶下去!韓家來下定之前不准她出門!”
她的命在此蓋棺定論,小小的一方宅要圈住她,頂上兩片破瓦可遮身,眼前鐵鎖鎖住門,再多的人再多的事也見不到。
而她從來不知道,為何自己小小年紀還沒在母親身邊撒夠嬌,忽然那聲色嚴厲的父親就要將她掃地出門賣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