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之眼,直嘆世間事真是造化弄人,奇怪支離。想起她的姓氏,忽有所悟:“當年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大人,莫非是姑娘的……”
張涵若眸中晶亮,掩口點頭笑道:“姐姐果然絕頂聰明,難怪安慶緒對你如此難以割捨,張守珪正是小妹祖父。”原來,當年安祿山僅是張守珪手下一名捉生將,由於驍勇善戰且善揣張守珪心思,為其賞識,收為養子,漸而重用,無張守珪,便無後來身兼三鎮節度使的安祿山。開元二十七年張守珪因謊報戰功被貶,安祿山雖表面與其擺脫干係,私底下仍是極為敬重張守珪。且張守珪任節度使多年,雖然被貶,實則仍將幽州及周旁諸郡軍政大權操縱在手,此番叛軍之中,定有張氏之兵力。雖不知其勢究竟有多大,但從安慶緒與張涵若之婚約上看,絕不可小覷。難怪張涵若敢將自己暗地收納,一來無人會料到安慶緒有此一著,二來無人敢來搜尋。
沈珍珠病後說話吃力,倒是張涵若性情爽朗,頗有將門虎女之風:“長安城方被攻下,陛下(指安祿山)便派人接我趕到長安,要為我與安慶緒擇日操辦婚禮。那日安慶緒將渾身是血的你偷偷抱入這別苑,那神情把我嚇得心驚肉跳,不過他別的不行,醫術倒真是高明,忙活半夜,總算把你救活。”沈珍珠聽著只是暗自嘆息,既然殺我,又何必救我?如今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躺在這裡,你到底意欲何為?這樣想著,胸口的痛漸漸加重起來,不禁捂胸蹙眉。
張涵若看在眼裡,從床畔一隻碧玉小瓶中取出兩枚丸藥,喂與沈珍珠吞下道:“安慶緒說過,他那一劍已刺穿你的肺葉,以他之能,只能保你性命,不能保你痊癒,你日後須得時時謹慎小心,不可傷心憂勞過甚,不然輕則有氣喘之症,重則危及性命。”
沈珍珠默默吃下藥,不得不問道:“安慶緒呢?他到底想將我怎樣?”
張涵若放下藥瓶,想了想,似是想起某件好笑之事,面上忍俊不禁:“他自從治好你以後,就再也沒來過。我瞧這形勢,並不止你要問他想怎麼,就連他自己,也不知該當怎麼做。”
正在講話間,一名侍婢叩門稟道:“小姐,薛小姐到府拜訪。”
張涵若一聽便著急出去,對沈珍珠道:“姐姐歇息,小妹出去一下,那丫頭古怪精靈,再不出去,只怕她就竄到這裡來了。”
哪想話音未落,一個嬌小的身影已閃入內室,嬌聲說道:“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不然都不知道張姐姐又在人後說壞話。”來者只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女孩,身量未足,俏細臉兒,小小的鼻子,極是可愛。她看見臥於床上的沈珍珠,不由嗔道:“原來張姐姐有了新朋友,就不理老朋友了。”
張涵若對她頗有些無奈,說道:“你沒見這位姐姐身子不適臥病在床?”又對沈珍珠道:“這位鴻現姑娘,是右路將軍薛嵩的大小姐。”
“哦,這位姐姐病了?”薛鴻現一竄而上,握住沈珍珠的右手,道:“姐姐看著面善,姓甚名誰?我好喜歡姐姐。”沈珍珠右手經她一握,忽覺一股暖流由手心奔湧而上,緩緩行遍全身,原本胸口疼痛,此時竟大有緩解。沈珍珠雖不懂武功,但往常曾聽李俶提過,便知薛鴻現此時用的是極上乘的內功,雖不知她的功力與風生衣、安慶緒相較會是如何,也不禁暗自吃驚,想這小小年紀的女孩竟是深藏不露,怕不僅是叛將之女這樣簡單的來頭。但無論如何,仍對她好感大起,覺得與她甚是投緣,於是慢言細聲的將自己名諱講給她。
薛鴻現果然歡喜,伏在沈珍珠床旁不著邊際的東問西問,經得張涵若多方催促,說是沈家姐姐身子不適,她才極不樂意的撅嘴告辭,臨走時還向沈珍珠道:“沈姐姐,明日我再來看你。”沈珍珠笑著點頭。張涵若方攬住薛鴻現的肩頭,一再告誡說沈珍珠乃是安祿山要抓之人,萬不能將今日之事告訴他人。薛鴻現嘻嘻著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