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實驗室裡不斷地動動手,每年還參加幾次學術性的會議。然而,他的大部分工作時間,都被化學院的行政事務佔去了。
一九五七年三月的一天上午,哈里斯院長在辦公室裡翻看著文森特·洛德博士的論文提要,正猜想著送這份提要來幹什麼。對於像洛德這樣變化無常、難以捉摸的人來說,他的動機可以有十來種。反正馬上就會弄清楚的,因為論文提要的主人十五分鐘後就要到了。
把大資料夾裡的論文提要仔細看完——這位院長天性認真——併合上以後,他靠在書桌後面的扶手椅上,想著有關文森特·洛德的一些事情以及他本人私下對洛德的直覺。
這人有潛力發展成為天才。這毫無疑問。即使院長早先不知道這點,他也從新近讀到的洛德發表的論文以及有關的評論和讚揚文章裡瞭解到了。在他自己選定的領域裡,洛德可能會,或許一定會,攀登上科學技術的高峰。
科學家也和其他凡人一樣,需要一點適當的運氣。如果洛德有這運氣,他將來會有了不起的發現,會給他本人和伊州大學帶來聲譽。看來一切都是肯定的,所有的綠燈都亮著。可就是……
文森特·洛德博士有時使哈里斯院長感到不安。
倒不是因為洛德表現出神經過敏的脾性;才華出眾和神經過敏往往伴隨在一起,一前一後地倒也可以接受。無論哪一所大學——想到這裡,這位院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都像一口大鍋,裡面煮的是敵意和忌妒,往往為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鬧著,手法也驚人地卑劣。
不,是為別的事,為別的比較嚴重一點的事——這問題從前提出過,最近又提了出來。這問題就是:在文森特·洛德的思想深處是否有著不誠實的種子,從而在學術上也有弄虛作假的情況?
將近四年以前,在洛德博士任助理教授的第一年裡,他根據一系列的試驗結果準備了一篇論文。據他說,這些試驗產生了異常的結果。論文即將發表時,伊州大學的一個同事,一個資歷比他老的有機化學專家宣稱,他重複洛德博士的試驗以求獲得同樣結果時,他沒能做到;他試驗的結果不同。
緊接著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表明洛德有錯誤。這些錯誤看來是因為誤解而無意造成的。洛德的論文重寫後發表了。總算沒有因而造成科學上的混亂。如果原來論文上的試驗結果不修改的話就糟了。
這件事本身並不重要。洛德博士身上發生的事情偶爾也發生在最傑出的科學家身上。人人都犯錯誤。不過,一個科學家如果事後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公認為正常和合乎道德的做法是:公開這個錯誤,修改已發表的文章。
洛德的情況卻不同,不同的地方在於:根據他面對錯誤時的反應,他的同行們中間有一種直覺,懷疑他本已知道有錯誤,很可能在論文準備好以後就發現了,只是毫不聲張,指望別人不會注意到。
在校園裡,為這種倫理觀念和職業道德吵吵嚷嚷了一陣子。後來,隨著洛德又有了一系列無懈可擊並受到讚揚的發現,那吵吵嚷嚷漸漸平息下去,顯然這件事已經給遺忘了。
哈里斯院長也幾乎忘光了。兩星期以前他在舊金山參加一個學術性的會議,別人的一席話才使他又記了起來。
“聽著,博比,”一天晚上,身為斯坦福大學教授的老友在同哈里斯對飲時說,“我要是你,我就要對你們那個叫洛德的傢伙看著點兒。我們這裡有人發現他最近的兩篇論文無法照樣複製。他的合成沒問題,但是我們得不出他聲稱他所得到的那些驚人的結果。”
當追問細節時,這位提供訊息的人補充說,“我並不是說洛德不誠實,我們大家都知道他不錯。但是有些人對他有一種印象,感到他是個急急忙忙的年輕人,或許過於急了。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博比——偶爾抄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