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拜了田固為師。後來我一直後悔,我當時怎麼就那麼懦弱!為什不勇敢一點?!只要我說我不同意,我要拜何向東為師,爸爸媽媽那麼寵我,也會隨著我的!只要爸爸媽媽不同意,曲校就算再強勢,也不能逼我!可是這天底下,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第二天,何向東來我家了,說是“南”字科要擺知,問我願不願意拜他為師,我哭了,哭的很大聲。我好傷心,你為什麼不早一點來?只要你早一天!我聽見叔叔冷嘲熱諷了幾句,說我已經拜師了,問何向東是不是不守規矩要搶人。何向東很失望,走了。我淚眼模糊,看著他的背影,我知道,這輩子我再也沒機會叫他一聲師傅了。
我消沉了好久,後來又被各種比賽排滿了。忙碌,讓我忘記了悲傷。就這樣過了幾年,我到了青春期,開始變聲了。曲校的老師也沒有經驗,只是囑咐我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少吃葷腥,不要大喊,要多喝水保護嗓子。我聽了,也認真做了,我愛曲藝,我知道我的嗓子有多寶貴!可我的嗓子還是毀了。那是和霓虹國的一個交流會,說是交流,其實大家都暗自憋著勁兒比。那邊兒也有一個小天才,曲校看比不過,要把我派出去,唱麒派老生。麒派的老生可不好唱,對嗓子的要求特別高。我不同意,我變聲期剛過!傷了嗓子怎麼辦?可是我師傅田固說這是任務,硬是逼著我唱了。一場大活兒,我唱贏了,嗓子也毀了。後來我才知道,這叫倒倉,十二歲到二十歲一刻都不能放鬆,可是我的倉倒在了十七歲。再也沒有機會了,曾經的天生寶嗓,就這麼毀了,再也唱不上去了。
可是我愛曲藝,我沒有放棄,曲校其他師兄弟們也沒有寶嗓,照樣說相聲!但是我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曾經我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落魄。田固師傅一直說讓我專注柳活兒,別的也沒多教我甚至也不讓我多練,也就是變聲期間多學了些,可為了嗓子也不敢多練。再加上何向東帶領的民間相聲藝人們把主流相聲界壓的翻不了身,曲校這邊的優秀教師下海的下海改行的改行,我就更沒學到多少東西了。現在“唱”是唱不了了,“說學逗”也比不上別人,田固師傅徹底把我放棄了,其實在知道我嗓子毀了之後他就不怎麼在乎我了。至於師兄弟們……呵!曲校不是那麼好混的!我曾經靠著一副寶嗓壓著他們,曲校的老師領導們一直把我當寶貝,他們出不了頭,現在寶嗓沒了,他們能不可著勁兒的折騰我?
我忽然想起九歲在向文社後臺,何向東跟我說:“藝人的肚子就是雜貨鋪,尤其是相聲藝人,一定要懂得多,會的多。你擅長柳活兒,但其他也不能落下。對於藝人來說,許你藏拙,但不許你不會。”我怎麼就忘了呢?
我越來越壓抑,高考也失敗了。我把自己關在房裡,三天不吃不喝。媽媽在門外哭著求我開門,後來是爸爸強行破門,當時我已經昏迷了。爸爸把我送到醫院。我醒來,看到爸爸媽媽憔悴的臉,突然發現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了,我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出院之後,我決定復讀,至於相聲……這輩子,我們可能是有緣無分了。過了一年,我考上了大學,985,爸媽特別高興。後來畢業了,參加了工作,我還是喜歡相聲,喜歡曲藝,得空了,也常去向文社聽相聲。有時候興致來了,我也唱兩句,年會的時候,我還說了個單口兒。這兩年,何向東有個徒弟特別火,繼承了他一身的柳活兒功夫,當然其他方面也是數一數二。大家都說他有一副寶嗓。後來有次訪談,談起他的寶嗓,他說他從小和師傅學藝,就是喜歡唱,這副嗓子,是師傅何向東花了大力氣給他養出來的。
寶嗓,多麼熟悉的詞。
後來,有一次聚餐,跟我一塊兒進公司的同事問我:“許陽,如果有一次重生的機會你會選擇重生到幾歲?”
“重生?九歲吧……”重生到,那次拜師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