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了幾度夾角,數了數某一塊天空到底能看見幾顆星星,然後便有了一點點睏意,朦朧間似乎回到很多年前,他那從來都不苟言笑的爸爸說:“阿諧,我送你一件生日禮物。”然後他就見到了被包在淺粉色糨褓裡的小小的筱和和,小小的包被上印了許多的小貓,糨褓中間攔腰繫了一根紅綢子,結成花朵狀。
他在迷糊之中都想笑,這麼荒唐又有趣,分明是夢,但竟然跟真的一樣。然後又夢見和和很快地長大,笨手笨腳地爬,踉踉蹌蹌地走,咿咿呀呀地說話,戴上紅領巾,得許多的小紅花。他的夢如走馬觀花的觀景長廊,那麼久遠的過往,就在有限的長度內一幀幀地浮現,有些鏡頭模糊,有些鏡頭清晰,大多數都是和和在笑,淘氣地笑,得意地笑,開心大笑,還有周星星式的假笑。
但他記得最清晰的卻是這一副,他遠遠地看著和和坐在沙發上蜷成蝦子狀,緊緊摟著抱枕,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無聲地掉淚,淚流了滿臉,一直流進嘴角,她尚不自知。直到發現他在看她,才擠著笑說:“我的鼻炎又犯了。”將螢幕暫停,轉身到洗手間去洗臉。
鄭諧低頭看桌上那張DVD的封面,青春洋溢的一雙面孔,俏皮的動作,與和和當時差不多的年紀,《She is all that》。明明看起來是一部喜劇,卻令她哭成那個樣子。
鄭諧還在半夢半醒間恍惚著,又因為在虛無中仍感覺到被注視而猛地睜開眼。果然這一回是和和抱著一團被子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看著他。她已經換掉禮服,穿著印滿淺色小花的睡裙,頭髮還是亂蓬蓬地散著,有一半被風吹得擋住了眼睛。
見他醒來,和和說:“你怎麼在這裡睡著?會感冒。”
鄭諧站起來,發現自己用一個姿勢坐了太久,有點麻。他見和和的眼晴清亮,口齒也清晰,一副酒意全消的樣子,甚感神奇。他忍不去上前去把她遮住眼睛的頭髮別到後面去,他見不得這樣悶的髮型。
和和卻突然向後退了一大步,一直抵到牆上去。
鄭諧不以為意,朝她笑了:“你的酒醒得可真夠快。”
“我沒醉。”
“我知道,你只是喝多了。”鄭諧把口氣放輕,“下回少喝點。女孩子喝酒多了容易吃虧。”
“我沒喝多,我只是困了。”筱和和堅持自己的清白。
“好,下回你若困了就不要喝酒,不然很容易在外面睡著。”鄭諧也覺得睏意陣陣來襲,不想再跟她攪和,“你想喝點什麼嗎?牛奶?蜂蜜?”
“我自己弄就可以了。”和和還是抱著那團本打算給他蓋上的被子,僵硬地站在牆邊。
“那我先回去了。我今晚在對面,有事你給我電話。”和和不喜歡黑夜,害怕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不肯參加夜裡的戶外活動。在夜晚的戶外,她經常表現反常,比如兩三個小時前她還拼命撒嬌,現在又這樣把他當陌生人一樣防備。
鄭諧扯了扯弄皺的衣服,跟和和打了招呼,轉身離去。和和抱著那團被子在他身後拖拖拉拉地走著,將他送到門口。
鄭諧開了門,聽到和和在他身後小聲叫了一聲:“哥。”
他頓一下,回過頭來。
“你送我回來時,我沒鬧,沒說奇怪的話吧。”她的眼神漏著怯,十分不確定。
“沒有,你一直很乖,上車就睡了。”
“哦。”她垂下眼睛,在鄭諧就要關上門時輕輕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鄭諧關門的動作停了停,最後只提醒了她一句:“記得鎖門。”
鄭諧走後,和和將被子扔回沙發上,去冰箱找了貓糧走到貓小寶的窩前,發現它已經吃飽正在酣睡後,便小心地把它抱出來。她用一條毛巾包著它,把它一直抱著陽臺上,就坐在鄭諧坐過的那張藤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