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這幾日不見殿下身影,難道是父皇身體不好,要幫父皇處理政事麼?”
近來聽宮人們說,御醫出入寒筠寢宮格外頻繁,上官那顏才藉此詢問。
望舒看了她一會兒,自然知道她是別有用意,“父皇近來退入寢宮,不再上朝,有讓我監國的意思,大臣們的奏摺也轉送到東宮來……愛妃不是要聽這個吧?”
上官那顏將臉轉到被子裡咳嗽了一聲。
望舒笑了笑,不再瞞她,“我這幾日的確很忙,卻不光是處理奏摺。前朝亂黨一事,很是費了我一番心思吶!不過,終於塵埃落定了,將他們一網打盡後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愛妃哪裡不舒服麼?”
上官那顏臉色忽然煞白,咳嗽著從被子裡掙扎坐起,搖搖晃晃拉著望舒的手,急切地看著他,“亂黨?一網打盡?什麼意思?”
“有前朝皇子的皇令在手,假傳裡應外合的命令,彼時設伏城下,輕而易舉便一網打盡,血流成河。就這麼個意思。”望舒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上官那顏聽得心驚,神思恍惚,懶得繼續與他打啞謎,索性問道:“那前朝皇子呢?”
“已被軟禁。”望舒答得也乾脆。
“那麼容易?”上官那顏手指有些發抖。
“父皇已知曉他的身份,不過父皇慈悲為懷,並未將他賜死。如今大明宮也好,仙韶院也好,父皇都交給我處理了。我東宮十率府已駐守仙韶院,前日我命人送去一杯卸功散給他喝了,軟禁起來並不難。”
這簡單的幾句話,傳入耳裡,卻句句有如千斤重,砸在她心口。手指顫抖,她將手掌握起來,指甲深深嵌入肉裡,這樣的痛楚才使她鎮定心神。許久,還是忍不住流下兩行淚,她不掩飾不避諱,拉著望舒袖口,泣道:“他功夫被廢了麼?……不要再與他為難了,好不好?我與他好歹師徒一場,殿下,那顏求你!”
“我自然會給他一個體面的收場。”望舒頗有趣味地瞧著她,“你病好了,就去探望探望他也行。”
出了寢殿後,望舒喚來一人,“那紅衣女子可曾招供?”
“各種刑具都上過了,還是死不開口!”
“你估計,他們還有多少同黨?”
“屬下不知,但肯定還有不少,絕不止長安城內伏法的這些!”
望舒點了點頭,略顯疲憊道:“不必再留她了,殺了。”
“殺了?留著她也許……”
“此時殺了,還能有幾分作用。”望舒回頭看了眼寢殿的方向,眼梢露出看好戲的期待。
“殿下打算如何處置俞懷風?何不將他處決後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留著魚餌,才有可能釣上魚來。”
望舒果然將寢殿內外的侍從撤走了不少,上官那顏休養了幾日,聽東宮管事太監詳細講述了這幾日發生的事,她在心裡消化了一陣後,便再也等不及了。
擺駕仙韶院!
她不知自己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入的大明宮,當從鸞駕中走下,站在仙韶院大門前時,她抬頭看向那鑲金嵌玉的三個字,當初考入這裡來時,也曾在這裡駐足凝視,那時的陽光刺眼,此時卻秋風刺骨。
彼時學子,此時太子妃。
十率府衛士已進駐仙韶院,但並未影響貴族子弟學習的別院,只是將紫竹居納入重點監視範圍,閒雜人等不得隨意出入。上官那顏出示了太子手諭,才被允許進入。
紫竹並未因秋冬之際而凋零,歲寒才愈顯錚然傲骨。
這裡的竹林、屋舍、院落,無一處不是熟悉得如自家一般。此番重回這裡,倒是形似歸寧,只是心境卻無從找回。
愈近,情愈怯。
一步步靠近,最終在後院的海棠樹下見到了俞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