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走進屋,拿出一大桶稻糠樣的東西,一把把灑到絲網內,雞們飛奔出來,歡快地低頭啄著。
我抓起一把稻糠樣的東西聞了聞,被嗆得差點吐出來,我驚叫:“這是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難聞?”
于娟寬容地說:“我開始也聞不慣,現在無所謂了。是專門的雞飼料,裡面摻了很多藥,聽說是激素,吃了雞會長得快一些。很多人家都喂蛋雞,蛋雞就是專賣雞蛋。我家喂的是肉雞,小雞買回來,每天餵雞飼料,還要經常打激素,從雞的腋窩下打,雞就長得快,三個月就可以賣了。天熱吧,雞就會生瘟疫,天涼吧,每天夜裡都要起來燒炕,我都累死了。”
我點點頭:“做什麼都不容易,怪不得現在的雞肉沒有以前好吃了,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于娟笑笑:“那是自然,以前的雞呀鴨呀豬呀都是吃糧食的,現在都吃的是飼料。那點口糧田,人吃了都不夠,更別說餵雞餵鴨餵豬了。還有啊,你吃雞時,最好不要吃腋窩的肉,那裡經常打激素,肉有一股怪味兒。”
正好早上剛剛死了幾隻雞,所以桌上的菜都和雞分不開的。雞肉炒辣椒、雞肉炒蒜豆角、紅燒雞塊、紅燒雞爪等等。吃飯時,顧斌小聲問于娟:“給我爸媽留了嗎?”
于娟不耐煩地說:“早上剛叫東東送過去一隻死雞呢。”
顧斌低聲下氣道:“再送點菜過去吧,那隻雞我媽肯定捨不得吃,送給我姐姐了。”
于娟就冷了臉,但還是裝了滿滿一碗雞,顧斌如獲至寶地接過了,屁顛屁顛地送給他爸媽。
于娟轉回頭跟我訴苦:“他那個姐姐吧,在婆家很受氣,日子也過得艱難,成天回孃家來,我都煩死了。”
我問:“她姐很懶嗎?”
于娟搖搖頭:“倒是不懶,可什麼都不會做。當初高中畢業考了三年大學沒考上,出了校門就嫁人了,田裡活和家務活都不會做。剛嫁過去時,她婆婆和妯娌以為她好歹也是個高中生,對她很是照顧。時間久了,發現她除了比別人多識幾個字,什麼也不會做,就都看不起她了。一到農忙,她什麼也不會做,只會哭,越哭婆家越討厭她。”
聽了這話,我想到自己,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
忽然,于娟詭秘地說:“海燕,你比以前黑了好多,也瘦了,又長高了。怎麼樣,有沒有男朋友,要不要我介紹一個。”
我訥訥道:“還沒呢,沒人要了。”
于娟衝對面的宋小帥一眨眼:“怎麼沒人要?有人幾年前就惦記你了。”
宋小帥剛才還嘻皮笑臉的臉立刻漲得通紅,慌亂地低下頭。正在這時,一個小孩子灰頭土臉地從外面跑進來,拿起水瓢,從水缸裡舀起一大瓢涼水“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于娟無奈地說:“這孩子就知道玩,吃飯也要我叫好幾遍。”轉身又衝兒子喊:“東東過來,沒看到家裡來客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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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顧斌和于娟的兒子東東,我趕緊拿出買的兩袋糖果遞給他,小傢伙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小眼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于娟,于娟道:“阿姨給的,拿著吧。”
他高興地接過了,剝了一顆糖放進于娟嘴裡:“媽媽先吃。”
我羨慕地說:“你好幸福,東東好乖呢,長得這麼清秀。”
于娟得意地抱起兒子:“還行吧,最起碼,他爺爺有人拿花蟠了。”
我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在我們那兒,無論生前是顯赫尊貴還是貧窮疾病,
人死了這些便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沒有人拿蟠。若沒有人拿蟠,死者的一生便是失敗的,若有人拿蟠,且蟠越多,死者的一生便越是成功的。若有一竿白蟠,就證明死者有了兒子,不是絕戶。若沒有兒子,且也沒招一個女婿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