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正趕上馬市“大境門”外的馬橋一帶,萬頭鑽動,人聲沸騰,馬嘶喧天,老遠地便能聞見馬身上那股子特有的味兒。
瞧,東一圈,西一圈,每個圈裡都圍著近百匹好馬,旁邊圍滿了從各處來的人,一個個在場外品頭論足,有的不遠千里,慕名而來,想不惜代價挑選一匹好馬,有的則是純為看熱鬧來的!
在那熙往攘來,幾乎水洩不通的人群中,擠著這麼兩個人,一個是皮帽、皮襖、皮褲,鬍子一把,挺有精神的瘦老頭兒,一個則是位白淨臉兒,長得細皮嫩肉,打扮乾淨的年輕人。
真是,這是什麼天兒,日頭能曬出人的油來,這老頭兒還一身寒冬的打扮,也不怕燜熟了。
其實他也有他的道理,在這朔漠一帶白無固然熱得人流油,可是到晚來卻能凍得人混身打哆嘯。
上了幾歲年紀的人,他是寧可白天熱一點兒,也不願晚上挨凍。
這位老大爺是李玉翎的賴大爺,也就是“神州八異”之首的古大先生,當然,那位細皮嫩肉的年輕人,也就是女扮男裝的芸姑。
在這種地方,老頭兒帶個年輕大姑娘,那礙眼,也惹麻煩,所以芸姑只有喬裝改扮了一番。
爺兒倆在人堆裡擠來擠去,好不容易地擠到了一片場子之前。
場子前自有馬販那一幫人,一個打扮粗擴豪放的年輕漢子上下打量了賴大爺兒倆開了口:“這位老大爺,挑一匹吧!那邊兒是一撥兒,一撥兒喊價賣的,我們這兒倒是一匹匹零賣的,您瞧瞧,全是上好的蒙古種,那一匹都是幹中一選的,那一匹都能讓人中意!”
賴大爺微一搖頭道:“可買不起,是我們這位少爺想挑一匹。”
那位少爺是比這位老頭兒氣派得多,那年輕壯漢子立即轉了目標,“哦”地一聲道:
“原來這位是您家少爺,小的有眼無珠,失敬,失敬,您貴姓,那兒來?”
芸姑掃了他一眼道:“古,‘承德’來的……”
轉過頭去道:“老人家給我挑一匹!”
賴大爺在成群的馬匹裡東看看,西看看,突然抬手一指道:“少爺,還是那匹吧!那匹烏錐像雄偉,骨骼奇,身長蹄大,是匹難得的好馬……”
賴大爺話剛說完,那年輕壯漢子面泛驚容,一陣抽搐道:“老大爺好眼力,沒想到老大爺是位相馬的好手,沒錯,這匹烏雄是我們這場子頂尖兒的一匹!”
芸姑轉過臉去道:“什麼價錢?”
那年輕壯漢子咧嘴一笑道:“您剛才聽這位老大爺說了,這匹烏錐是匹難得的好馬,好馬自該有好價,可是您頭一回光顧,做這回生意還望有個二回,我不敢多要,您也別少給,這樣吧!您給這個數兒?”
他伸出右手攤開五指。
賴大爺可沒問他這是五百兩還是五十兩,老眼一翻道:“你漫天要價,我就地還價,我出這個數兒。”
他右手大拇指扣中指,直伸另三根指頭在那年輕壯漢子眼前晃了一晃。
那年輕壯漢子一怔,臉色也為之一變,道:“老大爺,千里馬可難求啊!”
賴大爺道:“我知道!”
那年輕壯漢子道:“二位有誠意!”
賴大爺道:“不然我們就不會這麼遠地跑到‘張家口’來了,‘張家口’的馬市雖然出名,可是論馬市也不只這‘張家口’一處,你說是不是?”
那年輕壯漢子深深地看了賴大爺一眼,道:“老大爺說得有道理,只是這宗買賣我不能做主,麻煩您二位在這兒等一下,我去跟我們大哥商量一下!”
賴大爺抬手往左邊一指,道:“這兒人多,不方便,那兒有家茶館兒,我們倆茶館兒裡坐坐,徹一壺好茶邊喝邊等去。”
他一拉芸姑,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