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人,並不見得沅陵是最討天子喜歡的那個,如今想著,她越來越疲憊,越來越無力。
“你若不該活在世上,這世上又如何會有沅陵?”佑爵的長指,抬高丁柔低垂的面龐,他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分神情,就像是沒有表情的面具。
丁柔怔住了。
留著沅陵,不過是提醒天子他曾經碰過體內流著魏人骯髒血液的女人,不過是提醒天子沅陵的體內也有那些無法徹底除卻的血脈,不過是提醒天子這也是一個不該留著的孽障而已。
他如何會留著沅陵?!
丁柔在宮裡,最多的心思都放在這個女兒的身上,她費心裝扮孩子,沅陵時時刻刻都是乾淨可愛的瓷娃娃,她費心教導孩子,沅陵如今已經可以唱歌給天子聽,模樣可人,她費心培養孩子,沅陵一看到佑爵就會撒嬌纏人。
她做了這麼多事,不過是要天子在捨棄自己的時候,卻不忍心捨棄那個無辜的孩子罷了。
原來,到頭來,她不值得,沅陵也不值得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回去吧。”
佑爵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彷彿言語之中滿是不耐,他此刻如何會想要繼續看到她的臉?!怕是遠遠見著她,都會覺得噁心極了。
丁柔默不作聲地起身,身子像是沒了任何分量,她的腳步踉蹌,默默走出了殿堂。
回到玲瓏宮,她安靜地坐在圓桌旁,支開了身邊所有的婢女,該來的總要來,她從進宮前,就想過最壞的結果。
她用什麼來請求天子放自己的親人一條生路,用什麼來請求天子放自己的女兒一條生路?!
大難臨頭各自飛。
更別提天子跟自己,沒有任何的夫妻感情,跟沅陵也沒有太深的父女之情。
都是她犯下的錯。
在十六歲那年,知道了那樣的身世,她為何還想著苟活偷生?!她若是那年就偷偷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發生。
她眼波一閃,將眼淚嚥下肚,起身,朝著衣櫃走去,開啟櫃門,每一件美麗精緻的綢緞宮裝,卻都無法吸引她的視線。
彎下腰,她從衣櫃最底層的抽屜之中,取出一包紅紙疊的四四方方的紙包,五年了,她帶著它五年了。
那一抹紅色,卻並未因為五年時光,而變得灰暗,相反,還是跟她進宮的那日一樣鮮明亮眼。
她久久望著,手心之中的那片紅色,煨出熱淚滾燙。
她將白色的藥粉,抖入空空如也的茶碗,接著又是半響怔然,本想寫封信給沅陵,但她最終還是捨棄了這個念頭。
若天子看她獨自赴死可憐,能讓沅陵活著的話,她沒必要知曉還有這麼一個低賤的孃親。
她早該讓一切,都回到原來的位置。
她從未看到那個將自己生下的魏人女,父親說那個女人早已死了,說話的時候,眼底泛著淚光。
或許父親也知曉不應該,但感情,往往讓人盲目而無知。
她似乎無法怨恨父親跟那個不知姓名的魏人女。
雖然是他們給了自己生命,給了她二十一年的生命。
將紅紙包揉成一團,丟在地上,丁柔默默望著那一碗藥粉,提起茶壺,傾倒茶水將藥粉衝成茶色清水。
毫不留情的手掌,打翻了她緊握在手中的茶碗,茶水翻在紅色地毯上,吐出白色的泡沫,更是可怖至極。
佑爵不知何時,已經趕到玲瓏宮裡,他或許早該想到,她會有這樣瘋狂的舉動。
他怒不可遏,大吼一聲,再無往日模樣:“你瘋了?”
丁柔什麼話都不說,唯有淡淡望向身邊的那個男人,唯一想到的,就是她上哪裡再去弄一包一模一樣的藥粉?!
她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