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小六兒點點頭,接著說:“可是、可是,那老頭兒說你只要再動真氣就會,就會……”
他記不住下面那個詞兒,說不下去。那漢子卻只一笑,伸出手,三下兩下便把那孩子衣服鞋子剝了下來,脫了個乾乾淨淨,露出個又髒又小的身子,光見骨頭不見肉。渾身骨節處處處皆有一圈圈的青紫,叫人怵目驚心,竟似受過什麼酷刑一般,可只讓人想不懂——會有誰對這麼一個小小孩童下毒手?
眾人不由都看呆了。那小孩用兩腿緊緊夾著羞處,有點不好意思,卻並不反抗。那漢子轉向酒罈,長吸一口氣,閉上眼,卻把雙手伸進酒罈裡面,眾人大奇——他要了十五斤燒酒難道只是為了洗手嗎?卻見他浸泡了半刻,三娘已輕聲道:“三陽真氣?”像是並不確定。只見不到一會兒,那罈子壇口熱煙滾滾地冒出熱氣來,隨風飄散,一罈酒竟似煮開了,整個樓頭都散佈開一股酒氣。那漢子這時才縮回雙手,一把向小孩身上捏去。小孩呲著牙,咬著嘴唇,忍不住就哼了一聲,想來痛極。但他勉力忍著,開始還不見怎樣,漸漸五官都皺在一起,雖不敢叫,但身子已開始扭動起來,渾身也冒出騰騰的熱氣,像是在溫泉中洗浴。那漢子偏偏揀他關節四肢上的傷處下手,下手又極重,滿樓空氣中都傳出一股餿味,還夾著腥氣。那漢子的大手每一動,背後傷處的血肉便不由一陣翻扭,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膽小的人便不敢看。只見小孩身上酒氣漸濃,又由濃轉淡,再由淡轉濃,那漢子雙手反覆伸到壇裡去浸泡,如此反覆多次,漢子臉上金色加重,雙眉緊皺,孩子的呻吟聲卻越來越小,小小臉上露出歡愉來。壇裡的酒不上一會兒功夫怕已蒸去半壇,小孩身上的泥垢也已在大漢手下一條條簌簌而落,露出細嫩的皮肉來。孩子的小臉上氣色漸漸紅潤,只聽骨節處一聲聲“喀吧喀吧”直響,也不知是傷勢好些了還是人已燻醉了。
三娘這時自顧自喃喃道:“原來不是青城三陽,而是塊磊真氣。除了那人,還有誰能行此大法,那麼說,果然是他了?”
沈放一奇:“三娘,這半天、你都在說些什麼?他是誰?誰又是他?”
三娘才回過神、微微一笑:“我也是猜的,只覺像從前聽人說過的一個奇客。”便不肯多說。
沈放又一愣,他從沒想過妻子居然還會有這些江湖見聞。
三娘卻又皺眉道:“他如此傷勢,還冒險為人療傷,不怕內傷加劇嗎?”因她又是喃喃自語,沈放知她現在還不願說,也就不再問了。
有那麼半頓飯的工夫,那漢子才停住了手。等小孩子身上熱氣散盡,他方給他穿上衣服。
他自己臉上卻氣色壞極,像是傷勢更重了。背上又有新的創口裂開,鮮血迸流。小二這時送上一大盤饅頭,幾樣色重味鹹的北方菜和一碗細火煨的鴨子肉粥,都是三娘在無人留意時特意吩咐送上的。那漢子看都不看送上給自己吃的飯菜一眼,等那小孩喘過口氣,只撿那鴨子肉粥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了。
只聽“咳”的一聲,卻是那瞎老頭子清了清嗓子,在引起大家注意——本來書說完的那一刻便是他叫小孫女來求座客討賞錢的時候,卻偏偏被那漢子上樓岔開了,這時也不好直接要錢,扶著小孫女一座座地走去,問:“客人想點一曲嗎?”
哪個有心思聽他的,有的給兩個小錢,有的理都不理,揮揮手就讓他們走開了。走到沈放桌前時,那小姑娘手中的小簸箕裡也才只有十幾個小錢。那小姑娘眼中已含了淚,含怨地向那漢子處瞟了一眼——都是他,攪得這一上午的書又白說了。只聽那老人啞著嗓子說:“客人,點一曲吧。”聲音全是哀求之意。
沈放見他祖孫二人身上單寒,這麼個秋九月,小姑娘身上還是單薄的花衣花褲。兩人操的是山東口音,想來是北方流落來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