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重圍,只要這一下落地,他這支弧劍只怕馬上入套,陷入不死不休的殺劫之中。趙旭覺得自己呼吸都停了,卻見駱寒躍在空中的身形忽然一頓,竟象在空中停了一瞬——這不可能,連老成多聞如趙無量者也沒見過這麼出色的輕功身法。卻見駱寒頓了那一頓後,身子在空中憑虛轉力,竟向後微轉,身形連旋,竟又後翻了丈許,剛好落在埋伏圈外不足丈許之處。
他身形才定,整個人似乎就變成靜止,人靜靜地面對著面前幾乎毫無特異的山石小徑。
——他是怎麼發覺有異的?竟可以預先驚覺那本無瑕疵的殺局!
趙旭定睛向定定站著的駱寒望去。只見他身量與自己相近,讓人第一眼覺出的卻是他的瘦。那瘦精而勁。他穿了一身黑衣,在月光下,面板微褐,寧定的眼下有一隻很挺很直的鼻。他這時把頭微微後仰,象也在判斷自己的感覺是否有誤。然後他小心地前行三尺,忽又一步一步後退,一連退了五步。那埋伏在他進退之間隱有殺機一現。然後就見駱寒雙眉一剔,振聲道:“在下與宗室雙歧有約,今夜一晤,當面可是趙無量前輩?”
沒有人答話。
他聲音清銳,鑽入眾人耳中,別有一種冰澌雪溶般的激洌。趙旭豎起耳朵,運足目力要找到他所攜之劍。可惜,全無所見。駱寒一言方畢,見無人答,似也猜知不是宗室雙歧的人當面,人忽然就寧定下來。只見他並不慌亂,反向一塊石頭上坐了下去。他坐的位置極好,剛好壓住面前殺局中的殺氣,卻恰恰不在對方殺局勢力範圍之內。
城堞陰影下,就見胡不孤雙手交握,指節互捋,顯出蒼白的面板,口裡極低聲道:“果然難纏!”
兩邊人一時都闐寂無聲。月亮照在這興廢千載的石頭城上,默然幽靜。水聲風影裡,有一種不同尋常的靜。駱寒低眉垂眼,右手拂在左手袖上,一動不動。這靜似乎不會太久,但似乎又要永永遠遠地持續下去。而他這麼定靜下去,不知到底會對誰有利?
胡不孤心中也在犯難。他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局面。秘宗門的埋伏至今為止還不曾被人識破過,連當日的‘一劍三星’也不曾,都是一入殺局,變亂頓起,何況這次還是他親自布的局。
他也不知駱寒是如何識破的,目下局面,他似乎只有等,等待駱寒的疏忽。
駱寒卻象在放鬆。石頭城為東吳孫權所建,山圍故國,潮打空城,當時的三國之爭已成陳跡,但人世中,爭殺卻是永無休止的。趙旭眉毛一剔——這樣的爭殺,對己對人,又真的有益嗎?
趙無量忽傳音道:“旭兒,這一戰你一定要看仔細。”
他不說趙旭心中也明白,這樣的殺局與解局,對一個習武者,絕對是一生難求的觀摩時機。天上有云飄過,趙旭在窺視著駱寒的眼,那眼中有一種別樣的東西讓他心動。究間是那清澈背後的尖銳還是那落寞之外的寡合讓人對他這麼一見難忘?趙旭也不知。他只知,他是無法將這個他人的殺局置身度外、僅僅當作一次觀摩的機會的。
因為,他、已入局中。
駱寒身上的靜意卻由指及臂,由臂及肩,由肩而及髮梢足踵,漸漸擴散開來。他是不是已打定了‘敵不動、我不動’的主意?就連胡不孤與趙無量都猜測他不會先動。他的發在風中微動,但那動卻更增了他的靜,就在眾人覺得他已打定主意不先出手時,他卻忽然動了。只見他輕聲一唳,旋身一躍,身形已然拔起。然後越拔越高,伸手在路邊一株老樹的枝上一抓,人拉著枝條往下一墜,就在墜至最底處時,他一鬆手,藉著反彈之力,人已向前撲出。這一撲就是數丈,大出敵手意料之外——如此局面,他還敢逞強硬來?
但殺局已為這一躍觸動,只見那埋伏最當前靠邊緣處兩支鉤鐮槍已閃電般伸出,切斷了他的後路,然後樹梢、石畔、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