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麼的不公!
腹中的胎兒似乎感應到母親的痛苦,艱難地扭動起來。
“啪!”玉杯落地,碎裂。
周良娣站不住,倚著長窗緩緩倒下:“呀……”
。
劉閼於等待著,焦急地等待著,等待長兄的承諾。
然而,他失望了!
皇太子劉榮目光閃爍,他在迴避,迴避弟弟的眼睛,迴避弟弟的期待,迴避……
‘這事現在如何能提?梅寶正有身孕呢!哎呀,梅寶現在外間,會不會聽到我們的談話?’劉榮一心兩用地嚅囁:“閼於,汝抱病在身,憂思傷神,細弟實不宜多慮。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正說著,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細細的驚呼。
劉榮一下聽出是周良娣的聲音,整個人立刻跳起來,邊叫二弟劉德照看劉閼於,邊急慌慌趕了出去。
。
內室之中只剩下河間王劉德,和病床上的臨江王劉閼於。
劉德撿了幾件近日京中的趣聞,細細說給弟弟解悶。劉閼於似乎在聽,又似乎不在聽;少年親王的目光在房梁和幔帳之間遊移,一言不發。
“閼於,飢乎?”河間王很希望弟弟能吃些東西。進食了,才有力氣撐過疾病的折磨。
“次兄,”臨江王將視線從屋脊收回,轉到床榻旁的二哥身上:“若大兄被廢,望次兄遷阿母及女弟之河間國。”
“閼,閼於?!”劉德怎麼也沒料到弟弟會說這些,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彼時……帝鄉長安,無其立足之地矣!”對二哥表現出來的驚恐視而不見,臨江王劉閼於鎮定地繼續:“愚弟大歸,廢太子朝不保夕,奉養阿母照拂女弟之責,唯次兄爾!”
劉德:“細弟?”
臨江王不理睬打斷,只顧往下說:“次兄素性謹慎,父皇在日,自無大憂。”
“然,待新太子登大寶之後,為之奈何?”話到此處,劉閼於看向兄長的目光滿是悲哀和無奈:“為之奈何?為之……奈何?子……將奈何?”
如果說河間王前面還沒想到;到此時,也明白了。顧不得心如刀絞,劉德拉過弟弟的手牢牢握住:“閼於,但有不測,為兄即便粉身碎骨,當護阿母女弟之周全。”
劉閼於沒有血色的面龐上浮出一抹淺笑:他的二哥雖然儒書讀過頭,人有些迂腐,但卻是言出必踐的君子。
“阿兄,”過了片刻,劉閼於沉吟著輕喚:“阿兄,小弟有妾鄭氏,有妊。”
“呀?!”河間王驚喜莫名,一把抓住弟弟的袖子:“細弟,此事當真?”他前面一直擔心這個,極為擔心。
臨江王劉閼於新婚不久,膝下空空;一旦撒手人寰,因為沒有繼承人,臨江國勢必撤銷。其實就河間王劉德看來,‘臨江王位的存留與否’遠不及弟弟的身後問題重要。
‘無嗣而亡’意味著劉閼於這一房絕了香火。而斷子絕孫的魂魄,在地府黃泉是享受不到祭祀血食的——若真發生如此情況,讓他這為人兄長的情何以堪?
“當真!太醫確診矣。”劉閼於向二哥點頭,露出今天以來唯一一次溫暖的笑容:“王后慄氏,從女弟也……嗯,鄭姬,望阿兄關照一二。”
河間王只一眨眼就搞清楚了弟弟的意思,忙不迭答應:“諾,諾!”
“鄭姬,弄璋……弄瓦?”劉閼於浮想聯翩,喃喃。然而語到一半,卻凝噎了。少年專注地望向兄長:“阿兄……”
“閼於,為兄在此立誓,”劉德肅了神情,舉起一手指天:“鄭氏無論生男生女,為兄當視若己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阿兄……”像是放下了最後的心事,劉閼於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微笑著閉緊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