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惶惶,錦城中每日都有百姓遷走。
祁子夫婦的兒女都在外地,蔡纓料到他們興許也要走,卻不想竟是這麼快。
“可是蔡女君?”一個長長的聲音從堂上傳來。
蔡纓答道:“是。”說罷,向扈氏一禮,抱琴上堂。
祁子端坐,一張琴放在膝上,正慢慢地試著琴絃。抬眼瞥見蔡纓進來,沒有說話,只信手撥絃。
“子。”蔡纓向他一禮。
祁子還禮,悠悠道:“都知道了?”
蔡纓頷首,望著他:“今日可是纓最後一次受教?”
祁子嘆口氣,沒有答話,只慢慢調琴。
一堂琴課上得平平淡淡。
日中時,蔡纓拜別祁子,乘車返回丞相府。
不料,還未到堂前,卻見蔡暢正送一人出來,面容俊雅,正是謝臻。
照面之下,蔡纓怔了怔,行禮:“謝使君。”
謝臻看看她,溫文還禮:“女君。”畢了,他又向蔡暢一禮,笑道:“今日得與丞相對弈,臻幸甚,期以後會。”
蔡暢含笑還禮:“使君技藝高深,老朽亦是甚望。”
謝臻謙遜再禮,向他告退而去。
“父親與謝使君弈了整朝?”望著謝臻離開的背影,蔡纓向蔡暢問道。
蔡暢撫須頷首。
蔡纓皺眉:“如今之境,父親勿再與他來往才是。”
蔡暢詫異,看向蔡纓。
她雙目直直地看著蔡暢,毫不避讓。
蔡暢苦笑,望向門前,低聲道:“正是這時,才該多與他來往。”
白傑在錦城外騎馬歸來,剛下馬,背上忽然被人一拍,有人聲音喝道:“好個白傑!”
他猛然回頭,見是甘五。
白傑剜他一眼:“大白日裡,咋呼甚!”
甘五卻滿面嘻笑,看著白傑:“聽說你們巴南九鎮的鹽井,全收回來了?”
白傑目光稍怔,笑了笑,轉回頭去悠然地捋捋馬鬃:“是又如何?”
甘五見他淡定,心中一塊大石落下,眼珠轉了轉,又笑起來:“那日你還斥我鹵莽,不想你們竟是搶先的。”
白傑讓侍從將馬匹拉走,看向甘五,慢條斯理地說:“朝廷都說了鹽井歸了土人,怕甚。”
“就是這話!”甘五興奮地搓搓手,片刻,卻又覺得遲疑,看看周圍,向白傑道:“可濮陽王失了肥肉怎能甘心?我等在錦城,他可會……”說著,做了一個割頸的動作。
“他?”白傑挺胸負手,唇邊露出輕蔑的笑意。
“公子可知朝廷與濮陽王的糾葛?”那日在繁英館的廂房中,鹽務使謝臻飲一口茶,緩緩道。
白傑瞥瞥他:“略有耳聞。”
謝臻淡笑,不緊不慢地說:“濮陽王欲與巴郡為盾,私兵中又多有土勇,公子以為濮陽王敢動土人毫髮?公子當下不索鹽利,卻待何時?”
正是此理。
那日回去,白傑整夜未睡,將謝臻的話反覆思索。待拿定了主意,天剛亮,他就派人快馬返巴南傳訊。
白傑望向遠處,錦城如畫的飛簷和樓閣佇立在天幕下,教人如痴如醉。
“放心好了,”白傑笑了笑,道:“巴郡鹽利,此後一分也不必讓與濮陽王。”
錦城外西山的翠苑中,清泉潺潺,鳥鳴聲聲。
長史李覆在王府家人的引領下,走入苑中,穿過依山而建的迴廊,來到一處蓮池前。只見菡萏初落,白鶴翩翩,池畔,一座精緻的水榭臨池佇立。
濮陽王王欽坐在胡床上,閉目養神,旁邊,次子王瑾正在煮茶,動作優雅。
“王公。”李覆上前,恭聲行禮。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