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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竟嘔出半口血來,便沒了知覺,怎麼喚都不見醒轉。

“聽起來心驚肉跳吧?”師良甫冷嗤一聲,半是自嘲半譏誚,“三年裡這樣的急診我都出疲了。就連阿提也習慣了,初初總是哭哭啼啼地求我,後來他就自己去藥鋪提了我的診箱,一邊聽我罵娘一邊揹著我跑,結結巴巴跟我說越之的病狀。路上的人總是看著我們笑,當我們玩兒一樣。可有什麼好玩兒的?玩兒命?越之的命!”

師良甫將落向屋外的目光收回來,銳利地盯著杜喚晨:“你問我越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我也問你,三年前你們為什麼放走了晴陽?為什麼一個字都不跟越之說?”

杜喚晨無言以對,只剩沉默。

師良甫不再笑了,眼中既有灼烈,也有冷厲。

“每次都是夏天,你來救越之的命,我其實可討厭你們這些虛偽的傢伙了,你和沈彥鈞,我一個都瞧不上。但我還不得不感謝你,因為你確實救了越之。記得我三年前的警告麼?再沒有第二回了。在我說可以了、允許動武之前,越之絕不可再動一分真力,不能大喜大悲,不許辛苦勞累,不然這心悸病得跟他一輩子。可結果,他變成了今天這副樣子,你居然還來問我為什麼!三年前你為什麼不問?他一個人追著晴陽去葉家的時候,你們都他媽的在哪兒?”

在咫尺在遠方,在自縛的殼裡逃避,拼命緬懷失落的親情,膽怯到不敢面對眼前的團圓。杜喚晨一直以來都是歉疚的,自覺當年默許晴陽離開是對沈嵁莫大的背叛。然而他終究封閉了途說與道聽,從來不知道三年前的秋天少年隻身向北,徒勞地去爭去拼,哭過傷過死去活來,最後他依舊獨自回來了。留下親愛的弟弟躲在遙遠的異鄉當一個無助的孤魂野鬼修補心上的失落,沈嵁一個人回來沈府的深宅大院面對母親的譴責和淚水,還有父親的無奈和嗟嘆。

孤獨的孩子,想替另一個孤獨的孩子守住這個逐漸分崩離析的家!

“那年冬天真長啊!長得我以為,越之看不到下一年春天花開的景色了。”師良甫低頭按了按眉心,看起來痛苦而疲憊,“葉蒼榆可以治好他的。如果那些傳言都是真的,越之留在無為館就一定能痊癒。他幹嘛偷偷跑回來?多遠吶,多冷啊!如何去的如何回來,身上多一件的衣裳都不帶。他都快凍僵了!我忍不住地想,那時候他究竟是想活著回來,還是就想死在路上不讓我們任何一個人知道。甚至這三年每次沈家來人我都有一個惡毒的念頭,越之要是就此死了倒也挺好的。不吃藥,不難受,不用挨我罵了,多好!”

杜喚晨有些發怔,手下意識捉牢沈嵁發涼的手,彷彿這樣生命便可得到挽留。

“你不是一個好大夫!”他訥訥地說出不著邊際的話。

淚從師良甫的眼眶裡滾了下來。

“因為我治不好越之的病。”

“不,因為你已是他的朋友。摯友!”

師良甫慘笑:“他就是有這種本事啊!讓站在對立面的人都渴望和他做朋友。你可以跟他喝酒,也可以同他講風月,一手提著刀一手端著筆,他實在是個不無聊的人。所有的朋友都喜歡他,可他還是活得不好。”

杜喚晨眼底劃過一絲痛意:“他不開心!”

“想不開,放不下呀!”師良甫眸色又冷了,含著隱約恨意,“朋友再多,給不了他想要的家。而恰恰是家人,卻是世上待他最薄情的人。哼,嫡庶,尊卑,規矩狗屁,狗屁規矩!”

他罵著世俗,也罵人。

扯開的話述重又續起,說起六天前在四海鏢局遭遇種種,便連柳提都不自覺漲了個調門。

外人尚且知冷知熱忙照應,自家府上倒出了惡僕來欺主。

義氣如江百舸,客房來不及準備,索性騰出自己的臥房安置沈嵁,端盆遞水,照顧得無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