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卻聽一個小宮女驚呼:“這不就是太后殿下那顆夜明珠麼?”
一語驚人。
墨鸞倒抽一口涼氣,瞬間,心已沉底。
她被帶去見太后。宮人們擰著她雙臂將她摁跪在地,便似對待囚犯。
那都是太后的心腹近侍。
“我記得告訴過你,你要聽話。”太后把玩著那顆夜明珠。
殿中光線昏暗,只有那顆珠子是亮的,也不知究竟是星光還是鬼火。
墨鸞低著頭,唇角卻綻出笑意,悲涼順那一抹微揚弧度瀰漫至心底。“皇太后殿下還要兒聽什麼話。”她淡淡應聲。
猛地,太后握著明珠的手一緊。“還這麼嘴硬。”她冷哼一聲,示意宮人端上一壺酒。“從今往後,你乖乖的跟著阿婆,留在阿婆身邊,今晚上,就什麼也沒發生過。”她語聲低緩,一面說,一面親自斟了一杯酒,而後,靜看著墨鸞。
墨鸞慘然一笑:“皇太后殿下想要兒如何,還不是一道旨,何必大費周章。”她心已如水涼。這分明是欲加之罪,只為脅迫與她。一年安寧,不過是暴風驟雨前的寧靜,觀望的觀望,蟄伏的蟄伏,而今,高位有懸,重兵待主,便風雨又起了。
太后眸色陡然漲滿,攥緊明珠的手輕微顫抖起來,似在強壓情緒。好一會兒,她才又安靜下來。“就算你連死都不怕,你便不怕傳揚出去?”她盯著墨鸞,嗓音中已有掩不住的尖刻。
墨鸞不禁自嘲。她當然怕。但她怕又如何?太后若要說她是個賊,那她便只能是個賊,誰還能夠置噱。可這個女人,難道真要辱蔑自己的外孫女兒是賊麼?就算旁人不知,自己的心呢?眼眶溼漲,墨鸞別過臉去,只盯著窗欞,咬唇沉默。
那倔強的姿態,像絕了她的母親。
太后忽然就暴怒起來,揚手,將那夜明珠狠狠向墨鸞砸去。
墨鸞只覺額角劇痛,跌倒時以手去掩,溼熱粘膩已淌了下來,迷了她的眼,視線一片緋紅。
“你睜開眼!睜開眼看看!你背叛的究竟是誰!”太后掐住墨鸞下頜,嘶聲的怒吼。她雙目赤紅,抓起那杯酒就往墨鸞嘴裡灌。
酒汁滾燙苦澀,不知是落入腹中還是嗆在了肺裡,墨鸞激烈地咳嗽起來。求生的本能令她奮力掙扎,但怎樣也掙不脫桎梏。那酒彷彿會燃燒,灼得她腹髒刀絞般痙攣。
“阿婆!”她跌倒了,蜷起身子,終於哆嗦著叫出聲來,一手捂著心口,另一手顫抖著想要抓住什麼,卻無力地落了空。眼前紅一陣黑一陣,大塊大塊,好似龜裂碎片。
不能相信。
她的阿婆,竟真將那酒灌進她嘴裡。那炙心的鴆酒。
可她又有什麼權利去責怪?
你背叛的究竟是誰?
那幾近淒厲的最後一問,她根本無從作答。
“阿婆……!”
她又喚了一聲,跌在地上,哀哀地望著她的外祖母。鮮紅從她唇邊滾落,宛若三途紅蓮盛綻,繁華妖冶,哀色浸漫。
眼前有大片氤氳蒸起,恍惚,她似又看見了白弈。他在喚著她,滿目焦緊。她怕得想立刻奔回他懷抱躲起來,卻怎樣也無法靠近,連聲音也發不出。直到她累了,徹底的累了。
她終於仆倒了下去,再沒了動靜。
瞬間,太后眸中的火光熄滅了。她渾身一震,剎那茫然的恍如稚子。她忽然也跌坐在地,將那宛如睡去的少女摟進懷裡,顫抖著試探鼻息。“御醫!御醫!”她開始尖聲大呼。
震驚的宮人們向殿外奔去,才將出門,卻又聽見她厲呼:“不要找御醫!不許去!”
幾名宮人呆呆站在門畔,怯怯望著那喜戾無常的老婦,再不知如何是好。
但太后眼中光華卻兇悍了起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