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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瘋了一般將宮人們全都趕走,獨自坐在大殿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擦試少女唇邊頰上的血跡。

“你為什麼就是不回來?”她眸色失焦,慘然哂笑,“無論我怎麼待你,你都不回來,反而離我越來越遠……”

幽夜悽然,她抱著漸至冰冷的少女,一會兒急急地喚“阿鸞”,一會兒又喃喃地喚“阿宓”,一時大哭,一時大笑,混亂癲狂。

烏夜啼。

夜晚的皇宮似有梟鳴,暗影憧憧,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李颺不知自己是如何奔回武德殿的,他只知道,當他看見父親的那一瞬間,他全身無力地摔在了地上。

“救墨姨姨!阿爺救墨姨姨!姨姨要死了!”他一把抱住父親的腿,大哭得撕心裂肺。

忽聞此訊,李宏驚得忙一把掩了兒子的嘴。“阿寶,”他將兒子抱起來,撫著瘦小的脊背,輕聲哄問,“別急,慢慢說,姨姨怎麼了?”

李颺哭得語不成調,渾身發抖地抽氣,他緊緊抓著父親,好一會兒才再擠出句話來:“太婆婆要殺阿姨!”

他語音未落,李宏心中已是大震,一把將他拎了起來,怒道:“先生交待的功課不做,逃學胡鬧到這會兒!”他毫不留情狠狠給了李颺一巴掌。

李颺一時被父親打得懵了,話也說不出,只有嚎啕大哭。

鬧聲驚動了武德殿的宮人。內常侍張福曉得世子是看墨鸞去了,一早從旁看著,聽見方才寥寥幾句,已是驚得魂飛魄散,再見李宏打世子,慌忙奔出來跪地哀告。

李宏只是不允,反命張福取了荊條來,將李颺往地上一撂,扒了褲子就笞。

“大王別打,世子也是為了救——”張福哭著撲著上來要攔,話未說完,已被李宏一腳踹開去。

可憐李颺哭得喘不上氣來,小屁股被笞得滿是血痕。

李宏打得手也抖了,終於再狠不下心去,才摔了荊條,命張福傳喚御醫。

張福看李宏眼色,怔了一怔,會意,狠狠擦了把淚,急奔而去。

不多時,御醫到來,給李颺上藥理傷。畢了,李宏也不多待,將李颺拎起來,丟上車障,徑直出宮去了大學士府,說是要領世子向老師請罪。李颺哭得兇狠,一時鬧得滿宮苑皆知世子逃學貪玩惹得吳王殿下震怒,笞責了世子,要押去向任大學士請罪。父親管教兒子,皇子管教皇孫,於情、於理、於勢,無人敢攔。

那晚的月色冷寒,全不似春暖時節。

白弈獨自坐在窗前,仰望一輪孤月高懸,無星夜,最是寂寥。

他不知緣何就睡不著,莫名煩悶,寒氣好似從心底裡鑽出來的,卻偏又汗涔了滿身。冥冥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說不清,道不明,也不願清明。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也是冷的。很冷。他又不願喚侍婢來,擾了清靜,只喝了一口,便擱下了。

但身後卻有了響動。

婉儀下榻來,只披著紗衫到他身旁,燃起了小爐,默默替他煮茶。

白弈眸色微異,靜看著她將花果下在茶湯中輕攪,由不得嘆息。“你去睡罷。”如此靜好相對,叫他不自主放軟了嗓音。

“你還掛心著那左羽林上將軍的事麼。”婉儀垂目輕道,“太子哥哥定會保宋璞的,他拗不過宋阿姊的心意。”她將煮好的茶湯斟在杯中,遞與白弈,叮嚀:“仔細別燙著。”

白弈接過茶來,一時沉默。

太子保舉宋啟玉是必然,他也從未指望能一步得手拿下羽林上將軍這樣的高位。他想要的,只是這總攬京畿軍防重權的要職別落入宋黨就好。

他並不是為這個煩悶。

那又是為了什麼?

他又看一眼窗外,夜風吹暗雲湧動,在皎白銀盤上烙下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