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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徑直走到立櫃之旁,從中拿出一本帳冊和一封信交給他道:「你自己看罷。」

顧勛望著那本帳冊,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敢去拿,心中的疑團越擴越大,令他不敢去面對。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微顫得接過帳冊,翻開一看,只見裡面詳細記錄了何年何月收受何人錢款,條條清晰,歷歷在目,將他的心拉得不斷往下沉去。

「這不可能!」顧勛「啪」得一聲重重合上帳冊,不斷搖頭道:「老師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陸彥斌抬首望他道:「你老師的字,你難道還不認識嗎?」

顧勛赤紅著雙目,又開啟那封信,只見上面以潦草的筆跡寫著:「大事已成,明日可上朝共參李項城。」顯然是一封還沒來得及發出的密函。

盧彥斌長嘆一聲道:「朝中官員習慣以籍貫代替稱謂,李首輔是江西項城人,這李項城指的是誰,這寫信之人的意圖又是什麼,我想你不會看不明白罷。我與宋兄同窗多年,知交篤深,從未懷疑過他的為人,只是這次件件證據確鑿,今上又下旨令我嚴審此案,並非我不想救他,只是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救他!」陸彥斌越說越激動,最後似是十分悲痛地垂下頭來。

顧勛呆呆地愣在原處,全身仿似墜入冰窖一般,自他入大理寺開始,老師一直告訴他要堅持正道,不可貪贓枉法不可徇私,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自己一向尊敬崇拜的老師,竟真是一個假仁假義的奸佞之人嗎?

此時,窗外一道驚雷轟鳴、劃破夜空,顧勛覺得全身好似都被震得生痛,心中一直堅持的信念潰然崩塌,竟令他有些站立不穩,幾乎跌倒在地。

陸彥斌見他如此模樣也十分不忍,他望了望窗外陰雲密佈的天色,輕嘆道:「要下雨了,你快些走吧,若是被人發現可就不好辦了。」

寒風裹著暴雨傾盆而下,彷彿要洗刷這世上一切的罪孽與不公,顧勛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內心一片惶然:到底什麼是黑,什麼是白?自己堅持的到底是對還是錯?寒風徹骨,不斷擊打著他的內心,淒淒冷雨,將眼前的一切染上陰沉的墨色,而他被這濃重的黑暗包圍著,辨不清終點,看不到來路。

大雨滂沱,肆虐了一整夜,顧勛躺在家中,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生怕一醒來就不得不面對那些他刻意逃避的現實。

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將他從混沌中拉了出來,他勉強站起身來,頓覺頭疼欲裂,渾身酸軟無力。開啟門,便望見杜若菡那張焦急的面容,苦笑一聲,道:「杜小姐,我今日實在沒心情去吃你的桂花糕。」

杜若菡卻急得不斷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張揉得十分皺的紙箋,又拉出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杜若坤,一邊比劃一邊讓他解釋道:「那日和你談完之後,我仔細回憶了爹爹生前之事。突然想起爹在被抓之前,曾經特地交代她要看管好小坤的一件衣服,說是請了專人特地為他定製的,十分珍貴。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十分蹊蹺,家中那麼多古董字畫,他為何會特意交代我要保管一件衣服。昨夜我突然想到此事,就試著用剪刀將衣服絞開,竟發現布料中有個夾層,裡面夾著這麼一張紙。我想這對你一定很有用,就馬上帶出來找你。」

顧勛驟然清醒過來,忙接過紙箋細看,紙上的內容彷彿一道亮光將心中照得透亮,曾經的懷疑、陰霾一掃而空,令他生出絕處逢生的狂喜。他激動的抬起頭對杜若菡道:「多謝杜小姐,這正是此案的關鍵證據,老師有救了!」說完他一刻都不敢耽誤,忙握緊紙箋朝刑部跑去。

跑了幾步,他又想到些什麼回過頭去,只見杜若菡白衣勝雪、裙裾翩翩,正站在暴雨洗過的澄明天空之下,柔柔地沖他微笑。他心中不由一軟,高聲喊道:「等今天過了,我去你家吃你做的桂花糕。」

他心中雀躍,一路疾馳,風聲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