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二楚,但是,就算約翰·加爾文在世,他也會將那些教條斥為愚不可及。”
“你怎麼知道約翰·加爾文會?”
“因為他死了。”安德魯厲聲喝道,“所以我有資格替他出頭代言!”
學生們都笑了,斯提爾卡氣呼呼地不開腔了。小夥子其實挺聰明,安德魯料定他的加爾文信仰撐不到他研究生畢業。當然,拋棄這個信仰的過程是漫長而痛苦的。
“Talman,代言人,”普利克特說,“你說得彷彿這種假設情況當真出現了一樣,難道豬仔們真的殺害了外星人類學家?”
安德魯沉重地點點頭。“是的,是真的。”
太讓人不安了:三千年前蟲人衝突的巨響又迴盪在大家的腦海中。
“好好看看這種時候的你們。”安德魯說,“你們會發現,在對異族屠滅者安德的憎惡之下,在對蟲族之死的痛悼之下,還埋藏著某種東西,某種比較醜惡的東西:你們害怕陌生人,無論他是生人還是異鄉人。只要你們知道他殺死了某個你認識、尊敬的人,你們就再也不會在意他的外形了。從那一刻起他就成了異種,甚至更邪惡,成了嘴裡淌著涎水、出沒於夜間的可怕的野獸。如果你握著村裡唯一一杆槍,吞噬過你夥伴的野獸又一次闖進了村子,你是捫心自問,是認為野獸們也有生存權而什麼也不做呢,還是立即行動,拯救你的村莊,拯救那些你熟識的信賴你的村民?”
“照你的觀點,我們應該馬上幹掉豬仔,哪怕他們處於原始階段根本無力自衛!”斯提爾卡喊了起來。
“我的觀點?我有什麼觀點?我只不過問了一個問題。一個問題還成不了觀點,除非你覺得自己知道答案。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斯提爾卡,你不知道答案。大家好好想想吧。下課。”
“我們明天繼續討論嗎?”學生們問。
“只要你們願意。”安德魯答道。但他知道,就算學生們明天繼續討論,他也不會參加了。對他們來說,異族屠滅者安德只是哲學辯駁中的一個話題,畢竟,蟲族戰爭已經是三千多年前的往事了。以星際法律頒佈之日為起始年,現在已是新元1948年了,安德消滅蟲族則早在紀元前1180年。但對安德魯來說,戰爭並不那麼遙遠。他航行星際的時間太多了,他的學生窮極想象也想象不出來。從二十五歲起,他就從未在一顆行星上停留超過六個月時間,直到現在這個特隆海姆星球。在世界與世界之間以光速旅行,他像石片掠過水麵一樣從時間的水面掠過。在他的學生看來,這位死者代言人肯定不會超過三十五歲,但他卻清楚地記得三千年前的往事。對他來說,這些事件僅僅發生在二十年前,他歲數的一半。學生們絲毫不知道他們有關安德的問題如何咬齧著他的心,他又如何早已想出了上千個不能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學生們只知道他們的老師是一位死者代言人,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還是個嬰兒的時候,他的姐姐華倫蒂發不出安德魯這個音,於是管他叫安德——一個在他十五歲前便已響徹全人類的名字。讓不肯原諒人的斯提爾卡和喜愛條分縷析的普利克特去爭論安德是對是錯吧。對安德魯·維京——死者代言人而言,這完全不是個學術問題。
現在,走在山坡上,腳下是潮溼的草地,周圍是清冷的空氣,安德——安德魯、死者代言人——想的只是豬仔的問題:無緣無故犯下殺人重罪,和第一次遭遇人類的蟲族一模一樣。難道這是無法避免的嗎?陌生者相遇,會面的標誌必然是鮮血?過去的蟲族把殺人不當回事,因為他們的頭腦是集團思維,單獨的個體只相當於一片指甲、一根毛髮。對他們來說,殺掉個把人類成員只是給人類送個信,通知我們他們來了。豬仔們的殺人理由會不會與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