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的內容成竹在胸。不過,在讀者看來,出自這種作家筆下的東西或許有點缺乏懸念。
睡覺前,閱讀村上春樹的《象的失蹤》,竟拉拉雜雜地想到了這些。
儘管其中收錄的十七個短篇小說都是我讀過的作品,但不得不承認,作為編者,菲斯克瓊①具有絕佳的品位。
我個人認為,村上春樹的最佳短篇當屬《四月一個晴朗的早晨,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去中國的小船》和《下午最後的草坪》,而這三篇都被悉數收錄其中。
《四月一個晴朗的早晨,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是一篇特別沁人心脾的短篇佳作。
美國讀者也對它不難理解吧。
我自己的人生中也曾有過兩三次這樣的體驗,徜徉在大街上,突然得到一種恍如遭到電擊般的確信:“哇,此刻從那邊走來的女孩,對我而言,就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女孩。”
當然,也僅限於獲得一種確信,然後就各分東西了。但事後也總會有種感覺,自己和那個女孩在某個地方是“維繫在一起”的。
比如,我的女兒和那個女孩的孩子,或許幾十年後,會在某個地方成為一對要好的朋友等等……就是以這種方式。
偶爾會有些人儘管是初次見面,卻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是來自於我的記憶,而是源於“某個人”的記憶。
在撰寫《美國論》的過程中,突然很想拜讀阿歷克西?德?托克維爾①的《論美國的###》。而在閱讀它的過程中,又湧起了想讀讀本傑明?富蘭克林《自傳》的念頭。
百分之百的女孩與韋伯式的直覺(2)
讀著讀著,又想讀馬克斯?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了。
儘管以前我也曾論及過這種“連鎖式讀書法”,但它卻是唯有暑假才可能實現的至福體驗。
“沒準‘這個’就是‘那個’吧?”——在懷著這種念頭而開啟的書本里,肯定潛藏著某種成為“鑰匙”的想法,而且這種機率是百分之百的。
此番我不能不再次認識到,名叫馬克斯?韋伯的人的確堪稱了不起的人物。或許讀者會說,事到如今才領悟這一點,又能如何呢?
他在處理問題時運用的“手法”非常嚴謹致密。
他不是事先設定好一個“體系”,然後再根據它來對資料進行取捨,而總是循著資料的整合性很可能發生破綻的那條模糊的“縫合線”,逐漸呈現出能夠對它做出說明的“體系”輪廓(這一點與###也是一脈相承的。)
關於“資本主義精神”這個歷史性的概念,韋伯竭力避免預先對它進行單一的定義後再展開論述。
毋寧說,他是一一列舉出“資本主義精神”在歷史性的關聯中發揮出“有意義”作用的局面,從而在這個過程中對“資本主義精神”進行概念性的把握。
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論述方法。
即是說,在“資本主義精神”這一關鍵術語的定義尚不確定的情況下,就對“資本主義精神”所參與的歷史現象展開了研究。
倘若是一個平庸的社會學者,或許會認為,“運用沒有準確定義的概念,去展開滿足這一概念之定義的論述,這不是無稽之談嗎”,從而付之一笑。但韋伯不愧是社會學的始祖,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宇和才能。
不過,世間確實就是這麼回事。
的確存在著很多“儘管不太清楚,但總覺得或許就是這種感覺”的關鍵術語,對此“粗略地”進行掃描後,對“捕捉住的資料資料”反覆咀嚼,再基於這些資料,追溯性地回答“這個概念是在捕捉了什麼資料的情況下而被構建起來的”。
聽起來大有不合邏輯的嫌疑,但我們就常常是這樣進行推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