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西能夠想象到,擁有這類東西的人無一例外地擅長於對別人指手畫腳。
“也許他真的沒有這樣想過,”羅達說,“但是羅西,你就像是一座小金礦,任何一個人一旦發現了金礦,他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即使拉比這樣的好人也不會例外。”
這會兒,羅西注視著窗外,慢慢地呷著熱茶,又回憶起下午的情形。羅達用自來水管澆滅了菸頭,把它扔進菸灰缸裡,又回到她身旁。“我知道以你現在的處境,最重要的是工作能夠有保障。其實我從1982年開始就經常跟拉比合作了,我知道他並不壞,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雙鳥在林不如一烏在手,別讓到手的這隻鳥飛走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不太明白。”
“就是說,只跟他籤六本書的合同,不要貪多。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每天來錄音公司上班,週薪一千元。”
羅西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來轉去,好像肺裡的空氣被一隻吸塵器吸光了似的,她感到底氣不足。“週薪一千元?你大概瘋了吧?”
“去問問科特·漢密爾頓我是不是瘋了。”羅達冷靜地說,“聽我說,這不僅涉及到音質的問題,最重要的還是錄音量。錄製《章魚》時你得到的酬金是每週一百零四元,而我合作過的每個人週薪都在二百元以上。說句實話,你的聲音簡直妙極了,最不可思議的是你的呼吸控制得恰到好處。你既然不唱歌,怎麼能如此嫻熟地控制自己的呼吸呢?”
羅西眼前出現了一副噩夢般的情景:她的腎臟部位腫得像一隻鼓鼓囊囊的熱水袋,手捏著圍裙的一角,坐在牆角里祈禱上帝。她想吐,因為腎臟好像被一根尖利的長棍戳傷了,她只能慢慢地控制住呼吸,以便使它與劇烈的心跳協調起來。她痛苦地傾聽著諾曼在廚房裡一邊用酒吧男高音的歌喉高唱著《丹尼爾》或《瑪利亞,拿走你的信》,一邊為他製作著一份三明治。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告訴羅達,“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什麼叫做呼吸控制。多半是天生的。”
“姑娘,你要珍惜自己的天賦,決不要濫用。”羅達說,“現在咱們該回去了;否則科特會以為咱們在這裡舉行神秘宗教儀式呢。”
正當她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時,拉比從城裡的辦公室打來了電話,祝賀她完成了《章魚》的錄製,儘管沒有特別提到簽約的事,但是邀請她星期五中午一起吃飯,同時討論一下“業務安排”。羅西同意了,她掛上電話,感到有些茫然。她想起了羅達對拉比·利弗茨的準確評價:他確實有點像某種會員卡上的那個小老頭。
當她在科蒂斯的私人辦公室裡掛好話筒,回到錄音棚去拿皮包時,羅達已經走了,她很可能去女浴室裡再吸最後一根菸。科特正在給錄音帶做記號。他抬起頭來,笑嘻嘻地看著她說:“羅西,你今天太出色了。”
“謝謝你。”
“羅達說,拉比要跟你簽約。”
“她是這麼說過,”羅西點頭同意道,“我想她說得對。我得用手碰一下木頭,別讓好運氣從我的手中溜走了。”
“你若想跟拉比做交易,首先必須知道一件事。”科特把錄音盒放在貨架的靠上面一層,那裡已經放滿了像一本本白皮書一樣的磁帶盒。“如果你錄製《章魚》僅僅得到了五百塊錢,拉比待你就太不公平了。你等於為錄音公司節省下來了七百塊錢。你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她當然明白了,現在她坐在熱茶餐館裡,回想著近日以來一次接一次意外降臨的輝煌前程。她有朋友,有自己的住處,當她結束了克里斯蒂娜·貝爾的作品之後,還有更多的工作在等著她。而且她將要籤一份意味著每週有一千元進賬的合同,比諾曼還掙得多。如果合同真的能夠簽下來的話,那就太刺激了。但願這一切都是真的。